第19章 Chapter03 旧时风月 (6)[第4页/共4页]

她不顾了，不顾是几点钟，统统都不顾了，拿起电话就说：“我要找他。”总机的声音很恭敬：“是的，夫人，叨教要那里？”她声音尖厉：“他在那里？我要找他，你们叫他来听电话！他在那里？他在那里？他到底在那里？”

那天半夜，终究展转找到了他，他的声音听起来悠远而恍惚：“这么晚了，甚么事？”她抱着电话，倾刻泪如雨下：“我惊骇，你返来好不好？好不好？”

他盘桓在深夜的北风里，是在思念她吗？

张德筠一言不发。她微微喘气，她晓得她是失了面子，她与生俱来就应当守着的面子，这统统的大要光鲜。新婚第一天，她在双桥官邸聆听慕容夫人教诲――她对于那位婆婆，心中存了无尽的顾忌与畏敬，固然那位婆婆，看起来也极其驯良可亲，她端着咖啡杯，唇边犹带了一丝浅笑：“人家说，现在做我们家的媳妇，如何如何的难，实在也不难，只要你记得‘面子’两个字就行了。”

两名女佣手脚都非常利落，奉侍她洗盥，不一会儿，发型师上来替她梳头，别的有人替她打理妆容。繁忙了两个钟头后，只见镜子里的人光彩照人，明艳四射，连她本身都感觉实在无可抉剔。

偶尔他也有待她极好的时候，有天她在书房里寻书，他从门口颠末，远远地瞥见她，竟然向着她微微一笑。那一年他已经在参谋部任总长，职位越高，却越丢脸见他的笑容。傍晚时分的余晖从窗台斜斜射出去，一架架的书使得光影疏离，书房中暗淡不明。他笑起来那样都雅，他身后过道里有一盏灯，照见他翩然如玉树临风的身影。她的心蓦地一跳，靠在书架上，手里的书也忘了放下，顺手抵鄙人颌上。他就站在门口，语气出奇的暖和：“在看甚么书？”

这些年来，她独一的用处，也就是在外人面前，做个安排。就像那些法度的家具，茶几上精彩的西洋伎俩插花，紫檀架子上的成化斗彩卷叶纹尊，墙上冯大有所绘的《太液荷风》……是这个家属无可抉剔的一个安排。

“你们？”她嘲笑了一声，“你们能晓得甚么？晓得了也咬死了一个字不漏给我。别打量我不晓得，你们就蒙吧，将我蒙在鼓里，蒙死了我有人才会欢畅！”

寥寥可数的甜美光阴，那样短，那样少。新婚之夜她忐忑不安地等候，一等便是大半夜。来宾尽散，他醉得人事不醒，几近是被侍从官架回房间的。侍从室主任雷少功仿佛非常歉疚：“少奶奶，真对不住，那几位就是不肯放过三公子，三公子也是没有体例。”

张德筠还是不卑不亢：“先生明天去良关是公干，其他的详情，我们并不清楚。”

她嘴角一沉：“这算如何回事，一个月里在良关的时候比在乌池的时候还要长。”

她垂着视线喝茶：“不诚恳又能如何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