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1页/共4页]

因而好好的负荆请罪，成了一出戏。先人做出来，就成了一种逼迫, 一种套路。在这个套路中，统统人的行动都被规定好了，你就得遵循规定来做，一旦不遵循这个规程来，那么就会被辱及品德，被众生悠悠之口淹没，乃至被史官记上一笔，连后代子孙都得迁累。

她们不约而同地挑选了搁置畴昔，只谈当下。而那不堪回顾的畴昔，并非永久搁置，而是会在最得当的时候揭开。到当时，怕就是统统即将结束时了。

“我不晓得。”

李瑾月抿着唇站了起来，沈绥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本身，那对熟谙的狭长的凤眸垂垂红了，一如儿时的模样。沈绥见不得她哭，她一哭，沈绥也跟着鼻子发酸。但她强忍住泪意，扬起笑容，若无其事地寻了个话题启道：

“你返来了，我就仿佛没那么爱她了。那很奇特，仿佛练剑时，我专注于刺出那最完美的一剑，可一旦一个外力插手出去，我的力就散了。只不过是一刹时的事。这么说，是不是太笼统了？”

这是她本日进门后，第二次用“沈先生”的称呼来称呼沈绥，沈绥大抵明白，她不想现在就点破沈绥的真身份，哪怕只要她们两人独处。这或许是一道庇护层，亦或缓冲层，也是她们能保持相对轻松安静的氛围持续对话的前提之一。一旦真的戳破了隔着的这层薄纱，就免不了要谈当年。而当年的事，恐怕并不是现在的李瑾月情愿谈的，更不是沈绥想要去谈的。

嘴里的话语气不善，沈绥却伸手卤莽地抹去她的眼泪，涕泗全蹭在了手上，她却不嫌弃。李瑾月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狠狠将她抱进了怀里，大哭出声，泪水开了闸普通。她抱得那么用力，乃至于像是要把沈绥揉进骨髓里普通。

两人相视一笑。

因而她经历最后的吃惊后，沉默了很长时候，才拿起了她背后的藤条，在她左肩上狠狠抽了一下，道：

“你混蛋，李卯卯……你就是个混蛋……”

李瑾月面色慎重起来：“沈伯昭十七载初心不忘，李卯卯又何尝不是。先生不负我，我亦毫不负先生。”

“你说你啊，说你是兔子，还真没冤枉你。大要看似纯良诚恳，总也被人欺，骨子里又倔又凶，急了、难过了，就红眼睛，红了眼睛，就六亲不认了。”

她的泪，刹时就落了下来。仓促无措地立在原地，垂着头。渐渐地，悲意上涌，情难自禁，她便不竭地举起手背抹泪，压抑地抽泣，像个不敢大声哭的孩子。抽泣着，彷徨着，然后拽住沈绥的衣袖，恐怕她丢了似的，想说甚么，可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已点窜。

沈绥笑了，缓缓道：

“此次的事，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弥补伯昭先生，瑾月每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煎熬了数日，这才提心吊胆前来，只盼先生不弃，初志未改，还情愿帮助瑾月，实现……抱负。”她说到“实现”二字时，顿了顿，仿佛在踌躇该接上哪个词比较合适，最后，她用了“抱负”这个词。

窗外，洛阳的第二场春雨来了，分歧于那第一场雨，来得如此暴烈滂湃，这场雨喧闹无声，精密如丝，安宁地津润着万物。沈绥养在自家后院水池边的芭蕉，叶上缓缓积满了雨珠，逐步滚成巨大的一颗，挂落了下来。刚好砸在水池中心小石岛上趴着的一只花龟背上，碎开了一朵晶莹的花。那花龟从龟壳中探出小脑袋，绿豆般的眼睛望了望正在池中畅游的一对红锦鲤，缓缓挪动粗苯的四腿，“噗通”一声，也跃进了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