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鸿鹄（下）[第3页/共4页]

我说：“公子，你可曾见过驭者有生得像公子这般白净的？”

“臣虽家资微薄，但若殿下与太子妃用得上，必倾囊互助。”范景道马上道。

终究落下脚来，世人皆有了些豁然之色。但是雒阳危急重重，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世人一惊，看向他。

待得他坐好，公子像常日桓府的驭者那样，神情地将手中的长鞭抽了一下。

这话出来，太子妃暴露些不定之色，与范景道相觑，一时沉默。

沈冲看着公子，讶然：“你便让我一人乘车？”

这话乍入耳中，我吃惊不已。

听得这话，我不由地看向公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太孙道，“母亲就算带我远走到象郡交趾，亦非化外之地。母亲与儿即隐姓埋名，便不是太子妃与皇太孙，无籍知名，亦身无长物，不知那今后，母亲欲以何为糊口？”

我一愣, 正不知他何出此言，却见他下了车去, 走到路边一处曾有人生火取暖留下的灰坑边上, 往坑里抓了一把灰。

世人目光相对，亦是感慨，但此时心中皆是明白，他们不会走了。

“侍郎何出此言？”太子妃道。

皇太孙决然道：“母亲，儿方才已经说过，必不流窜回避。儿既是储君，则当堂堂正正存于人间，俯仰无愧六合。”

不料，那鞭子没有在空中响起来，却打在了马的背上，那马一惊，马上跑了起来，连带我也猝不及防，被掼了一下，撞在了公子的身上。

我啼笑皆非, 他却已经坐得端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开打趣。

沈冲亦道：“臣亦可为殿下解忧，财帛之事，殿下可不必担忧。”

说罢，他一边放着缰绳，一边大声道：“逸之，坐好！”话音未落，又抽了两鞭。

“储君？”太子妃淡淡一笑，目光有些讽刺，“皇太孙还在东宫之时，难道正统？可皇后随便扯个由头，再派些人来，便可将他囚禁，若非诸位同心救援，我母子二人如何赴死也不知。一个毫无倚恃的储君，不过是那些虎狼之徒的肉刺，大家必除以后快。诸位救我母子出来，莫非就是要送我等再蹈赴那汤火？”

太子妃和范景道皆讶然。

风从雒水那边劈面而来，疾劲而冷冽。公子却转头看着我，笑起来，就算是那脸上脏兮兮的，也不掩对劲之色，仿佛一个摆脱了大人管束的孩童。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灰抹到了脸上, 将一张标致的脸涂得像个卖炭的。未几, 他又走返来, 看了看我, 不由分辩地将我脸上也抹了一把。未等我挣扎开，他已经涂好，并拉开我诡计将脸擦洁净的手，打量着我，暴露对劲之色。

沈冲道：“话虽如此，皇太孙乃储君，梁王到手以后，若皇太孙不出面主持，只怕天下将堕入乱局。梁王野心虽大，然其德才不敷以服众，其一旦登基，诸侯必反。”

太子妃道：“此处甚好，少傅何愧之有，万莫再出此见外之言。”

哑仆“啊啊”地连连点头，向太子妃和皇太孙施礼，自去给他们清算住处。

“可我不肯。”半晌，皇太孙忽而道。

不料这个沉默寡言，总让人感觉可作傀儡摆布的孩童，想的东西倒是与我有几分类似。

马跑得更快，我只得用力抓住车轼，以免本身真的被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