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柳婕妤[第2页/共3页]
程渊出了静乐堂,便筹办前去大内。慈福宫原是先帝命令制作的宫苑,先帝雅爱湖山之胜,故此在苑中凿池为湖,垒石为峰,仿西湖美景。又广植四时花草,后苑中静窈萦深,时有移步换景之妙。
银盘中堆着碎冰垒成的冰山,山颠承托着如冰普通纯洁的琉璃盘,此中盛着斫好的蟹生,半壳含黄,双螯胜雪,晶莹肉质有半透明的质感,在琉璃盘与冰屑映托下显得格外冰润清澈。
郦贵妃悄悄偷眼看太后。金狻猊口中的青烟如绢丝普通拂过太后的眉间,太后还是是平日的神态,目无微澜,不悲不喜。
纤指一拨,噪音随之而起,是《梁州曲》。天子面色稍异,按下了持酒樽的手。柳婕妤全然不觉,抱着琵琶舒臂曲腰,和着乐声起舞。此乐曲大异于宫中常见的舒缓噪音,时如急雨,时如私语,珠落玉盘的琵琶声中又隐有金戈铿锵之意。柳婕妤舞姿蹁跹,不时飞旋,乐声激越处愈舞愈疾,飞花浮影,更加令这菊灯光影陆离的空间仿佛幻景。
婕妤发髻上簪着一朵青色碧蝉菊,行动间花影落在冰山上,如轻云掠过雪峰,天子含笑看着,只觉此情此景美好之极,而殿中那万千黄花倒显得喧哗鄙俗了。
“这是想令官家欣喜呢。”太后道。少顷又问:“我还传闻,她做的洗手蟹官家竟不让裴尚食试食,而命柳婕妤本身咀嚼?”
柳婕妤贯穿,收回玉镯,勉强笑道:“是我考虑不周,差点累及先生。”
程渊仍不忘行礼:“娘子多礼了。”
程渊回声领命。皇太后思忖斯须,道:“罢了,又何必多费这些口舌。你别提柳婕妤之事,且与裴尚食商讨,说尚食局年青浑家技艺尚浅,不敷以担负重担,建议官家授意各州府,择厨艺精美的官方女子入宫,充分尚食局。”
柳婕妤刹时明白了皇太后讨厌《梁州》舞的启事,又朝程渊裣衽:“多谢先生奉告。”
程渊缓缓说出三个字:“刘司膳。”
“那《梁州》舞与她有关?”柳婕妤问。
天子已规复了此前神态,含笑任她随便而为。她手托酒樽,还是旋舞,而不管如何抬手拂袖,樽中酒始终未有一滴溢出。殿中人骋目相顾,皆悄悄称奇。
似酒意漾上心头,天子脸颊微酡,衔笑看她,眼中柔情暗转。
“太后说近平常感秋乏,不宜多见外人,以是已免除我定省之礼。”柳婕妤黯然道,旋即又浅笑对程渊,“我是特地在此等待程先生。有一事颇感猜疑,还望先生明示。”
柳婕妤手持银匙,前后将酒、盐、梅卤、姜末、橙齑及椒末洒在蟹生上,再以银箸拌匀。
柳婕妤竟低身朝他福了一福:“程先生万福。”
一叠舞过,柳婕妤放下琵琶,舞动着移至天子面前,俄然伸手,将天子面前的酒樽拾起。
柳婕妤含笑道:“程先生是两朝良臣,我原是长辈,理应见礼。”
皇太后道:“虽说官家开口,便是口谕,但进膳之事非同小可,事关天子龙体安危,怎能不按端方行事?你见了官家,务必把老身的意义转告给他。”
程渊忙又行礼,口中道:“娘子如此折杀老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