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延生问乐[第1页/共2页]
秦水墨见此人邋里肮脏,只是眉眼倒还周正,便笑道:“道长好像浑沌初开,一派天然,倒是守得人间正气!”
余守正见黄衫少女眼中凄楚之色一闪,心下黯然考虑:如此出尘离世之姿,竟也有这般尘凡凄苦?却不料那少女开口发言了。
余守正脸上挂不住,冲老道抱怨:“师父,有客人,您给门徒留点面子啊——”
老道转头,瞧见秦水墨道:“哎呦,我门徒出息了,领回个仙女来了,我啥时候才气抱上徒孙呦——”余守正冏的面红耳赤,点头道:“师父您老胡涂了,这是客人——”
那黄衫少女似有感到,缓缓转过身来,看到余守正在看她,便报以微微一笑。余守正见这少女安然处之,一颦一笑极尽天然,无一丝娇柔造作,心中大为佩服,便拂尘一扫,还了一礼。
秦水墨反问道:“那衣冠是否也分俗人君子?棉麻采自地之所生;绫罗乃是桑蚕孕育;神农地泽万物,发展棉麻;嫘祖养蚕缫丝,衣被天下;但不管棉麻丝绢却又经了人手,终归是清是浊?孰俗孰雅?”
秦水墨点点头正欲分开,却听那余守正又叨叨:“但萧乃是丝竹八音之一,借的是六合所生,听者有所感,感的乃是六合之音,却一定是本来的箫声。”秦水墨听他又在掉书袋,如同长年浸淫八股文章的老学究,开口杜口陈词谰言,一笑了之。但又想到本身所修鸣香幻世曲,也是借六合大道,窥存亡玄机,便顺口问到:“那琴音呢?”
余守正将口中油糕忙咽下去,却不料咽得太快,呛住了。一边咳个不断,一边脸红脖子粗地直拍本身的胸口。秦水墨忙上前,在他背上肺俞、风门两个穴位悄悄一点。余守正立时止了咳,喘着嚷嚷道:“谢女人!但你刚才说得不对,人间一统,六合气象,何来正邪?”
秦水墨见余守正一身道袍破褴褛烂,睡眼惺忪,左手拿着块油糕在啃,还算干净的右手上持着一柄拂尘。师父丹辰子不拘末节的音容笑容犹在面前,秦水墨心中却被牵的一动。
成凰山上的古刹道观香火俄然间旺了起来,无数人纷繁带着各种欲望而来。青叶神山远在天涯,是顾不上了。彷徨无依的时候,人们有个神像拜一拜也总归是好的。延生观坐落在成凰山的“凰翅”之上,虽不是最高处,因了山势之故冬无罡风,夏无暑热。且观前翠竹丛生,观景台可俯瞰草原,独得了这山的灵秀。余守正见本日香客极多,便四周走动,以免失了火。他步出观门极目远眺,见这成凰山上远近各处古刹均香火环绕,叹一口气。余守正要归去,却见那观景台前站着个黄衫少女,因是背影,看不见面子。那背影渊渟岳峙纹丝不动,仿佛与山化为了一体;但黄衫衣带纷飞,更加衬得少女小巧的身姿临风飘举,似要踩着这山化作的凤凰腾空而去。山之沉寂,水之灵动,两种气韵竟调和地闪现在一人之身,余守正不由大为奇之。
余守正一双昏黄睡眼现在瞪得老迈,挠挠头道:“这我还真说不明白了,女人如故意,我师父定能解题。”秦水墨问:“道长不是执掌这延生观?如何另有师父在此?”余守正一边领着秦水墨向观内走,一边甩下落了补丁的衣袖道:“我师父老胡涂了,那里还能管得了道观的事,天然由我代庖。”秦水墨心想,不定如何一个肮脏老道,只是心中确切有事想向上了年纪的人探听,便跟着余守正出来。过了香客浩繁的灵宫殿和玉皇殿,前面腾空一块大石悬在头上,一道灵泉从石缝中汩汩流出,石缝之上长着一棵树。秦水墨见那树生的奇特,便多看了两眼。余守正便说:“这树叫做桑松,乃是半桑半松。”秦水墨细看公然半边树叶锯齿白脉,半边细叶如针,便是树干也两半色彩略有差别,倒是实实在在的一根所生,不由赞叹一声六合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