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浔阳楼宋江吟反诗 梁山泊戴宗传假信(1)[第1页/共5页]
只说宋江把一尾鱼送与管营,留一尾自吃。宋江因见鱼鲜,贪爱爽口,多吃了些,至夜四更,肚里绞肠刮肚价疼。天明时,连续泻了二十来遭,昏晕倒了,睡在房中。宋江为人最好,营里世人都来煮粥烧汤,看觑伏侍他。次日,张顺因见宋江爱鱼吃,又将得好金色大鲤鱼两尾送来,就谢宋江寄书之义,却见宋江破腹,泻倒在床,众囚徒都在房里看视。张顺见了,要请医人调节。宋江道:“自贪口腹,吃了些鲜鱼,坏了肚腹,你只与我赎一贴止泻六和汤来吃便好了。”叫张顺把这两尾鱼一尾送与王管营,一尾送与赵差拨。张顺送了鱼,就赎了一贴六和汤药来与宋江了,自归去不在话下。营内自有世人煎药伏侍。次日,戴宗、李逵备了酒肉,径来抄事房看望宋江。只见宋江暴病才可,吃不得酒肉,两个安闲房面前吃了,直至日晚,相别去了,亦不在话下。
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消磨醉眼,倚彼苍万迭云山;勾惹吟魂,翻瑞雪一江烟水。白苹渡口,时闻渔父鸣榔;红蓼滩头,每见钓翁击楫。楼畔绿槐啼野鸟,门前翠柳系花骢。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机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暗藏虎伥忍耐。不幸刺文双颊,何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仇恨,血染浔阳江口。
戴宗领了钧旨,只叫得苦,再将带了世人下牢城营里来,对宋江道:“仁兄,事不谐矣。兄长只得去走一遭。”便把一个大竹箩,扛了宋江,直抬到江州府里,当厅歇下。知府道:“拿过这厮来。”众做公的把宋江押于阶下。宋江那边肯跪,睁着眼,见了蔡九知府道:“你是甚么鸟人,敢来问我!我是玉皇大帝的半子。丈人教我引十万天兵杀你江州人,阎罗大王做前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金印,重八百余斤。你也快躲了我,不时,教你们都死。”
黄文炳下楼,自去船中歇了一夜。次日饭后,仆人挑了盒仗,一径又到府前,正值知府退堂在衙内,令人入去抨击。多样时,蔡九知府遣人出来,聘请在后堂。蔡九知府却出来与黄文炳叙罢寒温已毕,送了礼品,分宾坐下。黄文炳禀说道:“文炳夜来渡江到府拜见,闻知公宴,不敢擅入,本日反复拜见恩相。”蔡九知府道:“通判乃是亲信之交,径入来同坐何妨!下官有失迎迓。”摆布执事人献茶。茶罢,黄文炳道:“相公在上,不敢拜问,不知克日尊府太师恩相曾令人来否?”知府道:“前日才有书来。”黄文炳道:“不敢动问,京师克日有何消息?”知府道:“家尊写来书上叮咛道:克日太史院司天监奏道,夜观天象,罡星照临吴、楚,敢有作耗之人,随即体察剿除。更兼贩子小儿谎言四句道:‘耗国因家木,兵器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是以叮嘱下官,紧守处所。”黄文炳深思了半晌,笑道:“恩相,事非偶尔也!”黄文炳袖中取出所抄之诗,呈与知府道:“不想却在此处。”蔡九知府看了道:“这是个反诗,通判那边得来?”黄文炳道:“小生夜来不敢进府,回至江边,无可消遣,却去浔阳楼上避热闲玩,旁观前人吟咏,只见白粉壁上新题下这篇。”知府道:“倒是多么样人写下?”
黄文炳回道:“相公,上面明题着姓名,道是‘郓城宋江作’。”知府道:“这宋江倒是甚么人?”黄文炳道:“他清楚写着‘不幸刺文双颊,何堪配在江州’。目睹得只是个配军,牢城营犯法的囚徒。”知府道:“量这个配军,做得甚么!”黄文炳道:“相公不成小觑了他。恰才相公所言尊府恩相家书说小儿谎言,正应在本人身上。”知府道:“何故见得?”黄文炳道:“‘耗国因家木’,耗散国度赋税的人,必是‘家’头着个‘木’字,明显是个‘宋’字;第二句‘兵器点水工’,鼓起兵器之人,水边着个‘工’字,明是个‘江’字。这小我姓宋,名江,又作下反诗,明是天数,万民有福。”知府又问道:“何谓‘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黄文炳答道:“或是六六之年,或是六六之数;‘播乱在山东’,今郓城县恰是山东处所。这四句谎言,已都应了。”知府又道:“不知其间有这小我么?”黄文炳回道:“小生夜来问那酒保时,说道此人只是前日写下了去。这个不难,只取牢城营文册一查,便见有无。”知府道:“通判高见极明。”便唤从人叫库子取过牢城营里文册簿来看。当时从人于库内取至文册,蔡九知府亲身检看,见前面果有蒲月间新配到囚徒一名“郓城县宋江”。黄文炳看了道:“恰是应谎言的人,非同小可。如是迟缓,诚恐走透了动静,可急差人捕获,下在牢里,却再商讨。”知府道:“言之极当。”随即升厅,叫喊两院押牢节级过来。厅下戴宗声喏。知府道:“你与我带了做公的人,快下牢城营里,缉捕浔阳楼吟反诗的犯人郓城县宋江来,不成时候违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