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忿闹茶肆[第1页/共16页]
那妇人问道:“官人,恁地时,殁了大娘子得几年了?”西门庆道:“说不得。小人先妻是微末出身,却倒百伶百俐,是件都替得小人;现在不幸,他殁了已得三年,家里的事都七颠八倒。为何小人只是走了出来?在家里时,便要呕气。”
三人又吃几杯酒,已是下午的时分。那妇人便起家道:“武大那厮将归了,奴自归去。”便踅过後门归家,先去下了帘子,武大刚好进门。
武大那边敢再开口,由武松搬了去。那妇人在内里喃喃呐呐的骂道:“却也好!人只道一个亲兄弟做都头,怎地赡养了哥嫂,却不知反来嚼咬人!恰是‘花木瓜,空都雅’!你搬了去,倒谢天谢地!且得朋友离面前!”
未几时,王婆买了些见成的肥鹅熟肉,细巧果子返来,尽把盘子盛了,果子菜蔬尽都装了,搬来房里桌子上。看着那妇人道:“乾娘自便相待大官人,奴却不当。”还是原不解缆。那婆子道:“恰是专与娘子浇手,如何却说这话?”王婆将盘馔都摆在桌子上,三人坐定,把酒来斟。这西门庆拿起酒盏来,说道:“娘子,满饮此杯。”那妇人笑道:“多感官人厚意。”王婆道:“老身得知娘子洪饮,且请畅怀吃两盏儿。”西门庆拿起箸来道:“乾娘,替我劝娘子请些个。”
话休絮烦。自从武松搬将家里来,取些银子与武大,教买饼馓茶果,请邻舍吃茶。众邻舍斗分子来与武松情面,武大又安排了回席,都不在话下。
又过了三二日,冬已将残,天气回阳微暖。当日武大将次返来。那妇人惯了,自先向门前来叉那帘子。也是合当有事,却好一小我从帘子边走过。自古道:“没巧不成话。”这妇人帮手里拿叉竿不牢,失手滑将倒去,不端不正,却好打在那人头巾上。那人立住了脚,意义要发作;回过脸来看时,倒是一个妖娆的妇人,先自酥了半边,那肝火直钻过“爪哇国”去了,变坐笑吟吟的脸儿。这妇人见不相怪,便叉手深深隧道个万福,说道:“奴家一时失手。官人疼了?”那人一头把把手清算头巾,一面把腰曲着地行礼,道:“无妨事。娘子闪了手?”却被这间壁的王婆正在茶局子里水帘底下瞥见了,笑道:“兀!谁教大官人打这屋檐边过?打得恰好!”那人笑道:“这是小人不是。冲撞娘子,休怪。”那妇人也笑道:“官人恕奴些个。”那人又笑着,大大地唱个肥喏,道:“小人不敢。”那一双眼都只在这妇人身上,也回了七八遍头,自摇扭捏摆,踏着八字脚去了。这妇人自收了帘子叉竿入去,掩上大门,等武大返来。
这婆子一头叉,一头大栗暴凿直打出街上去。雪梨篮儿也丢出去;那篮雪梨四分五落,滚了开去。这小猴子打那虔婆不过,一头骂,一头哭,一头走,一头街上拾梨儿,指着那王婆茶坊骂道:“老咬虫!我教你不要慌!我不去说与他!――不做出来不信。”提了篮儿,迳奔去寻这小我。恰是畴前做过事,没兴一齐来。直教掀翻狐兔窝中草,惊起鸳鸯沙上眠。毕竟这郓哥寻甚麽人,且听下回分化。
那妇人单独一个冷冷僻清立在帘儿劣等着,只见武松踏着那乱琼碎玉返来。那妇人揭起帘子,陪着笑容驱逐道:“叔叔,酷寒?”武松道:“感激嫂嫂忧念。”入得门来,便把毡笠儿除将下来。那妇人双手去接。武松道:“不劳嫂嫂生受。”自把雪来拂了,挂在壁上;解了腰里缠带,脱了身上鹦哥绿□【音“注”,字形以“角丝”旁替“伫”之“单人”旁】丝衲袄,入房里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