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苦百合[第2页/共3页]

这是孝，天生便该如许，他一贯未曾在乎这些，姨娘也是一样每年拜见一回，这一回就是澄哥儿生日的时候。

明潼晓得他顶着大日头奔了一起，只当他调皮起来，挨个儿把身边人数落一回，又叫厨房里煮了姜汁子来，非灌了一碗下去。

“姨娘是叫关起来到，姨娘求着二少爷去见一见她。”这两句盘在澄哥儿心头挥之不去，他想找出阿谁丫头狠狠发落一顿，站起家来往外奔，立时就想去奉告纪氏。

在穗州时他还年小，一道去见程姨娘时，总有明潼陪在身边，程姨娘做的衣裳鞋袜当场收了，掉队便再见不着，他吃用的俱是上等，平常事物也不瞧在眼里，去到庄上只当是玩，连话都说不上两句，转头便由小厮带出去玩。

夜里睡时却又似回到阿谁石屋，小丫头的话就在耳边，一层层的出着盗汗，坐起来拿毛巾擦身，开了窗子通风，第二日便头昏脑热生起病来。

澄哥儿小时候倒灵巧的，年纪愈大越显出玩皮性子来，钻假山洞子看书，躲起来下棋垂钓，一时不见他，便连小厮也并很焦急，那里晓得他爬了假山廊去了浊音阁。

还一心惦记取回府里，纪氏这儿特地给他办席，要吃长命面定胜糕的，等他再大些，扭了身子不肯这一日去，纪氏便也松了端方，总归一年中去一回便是。

涵碧山房是个假山石洞，里边用石头砥砺成棋台的模样儿，四周天然太湖石的镂空成的洞窗，透着光出去，躲在里头就似浸在水里，又阴凉又埋头，是夏季里读书的好去处。

“原是太太没儿子，现在得个哥儿，那一个也不至这么看重，说不定隔两年就放她出来了。”后边阿谁抬高了声儿：“北府里的太老爷，眼看要直腿儿，想把那一个过继了的，还不是没成，就没这个命！”

澄哥儿闻声这话脸上神采一松，眼睛却望着一湖黑水，抿了抿嘴角：“六妹姝出来吧，我这便归去了。”

明沅赏了会子：“明儿请了四姐姐来看，她定然喜好。”采薇一听立时拧眉：“四女人来便罢了，五女人那金徽玉轸断纹琴可还没还返来呢。”说着又去看屏：“如许重，她也抱不走。”

“闲是闲了，油水也捞不着了，得了个哥儿的，也这么抠抠索索，三棍子崩不出一戳银星子，这差事当得气闷。”她身上穿戴翠绿杭绸比甲，一伸手还戴了一只绞纹银镯，闻声如许抱怨，另一个就扯她的手：“你这身上穿的，腕上带的，哪个不是榨来的，还不敷性？”

明沅身子一侧，便瞥见那付玻璃纱绣的白玉兰花儿，粗枝赭色，每朵玉兰都有拳头大小，瓣大色明，靠近花蕊处还透着粉色，连苞带朵统共四十九朵，这座屏一摆，好似屋里植了一株玉兰树。

眼看栖月院就到了，澄哥儿回身：“我送mm回小香洲。”他才刚说的那句话，叫风吹散在夜色里，明沅内心“格登”一下，觑着前后都是丫头，不敢开口说话，却实是想问一问澄哥儿是如何见着的，既见着了，又说了些甚。

澄哥儿立时放心了，他脸上憨笑，脱了衣裳擦汗，换上洁净的坐到纪氏身边，卷碧上了绿豆百合汤，他含了一口，这汤是多搁了糖的，绿豆熬的起沙，顺着喉咙滑出来，舀着一瓣百合，嚼得都成了渣，舌尖上一片苦意，这才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