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野鸡人参[第1页/共3页]
纪氏这时才似回得神来,她由着颜连章扶坐起来,一只手搭住他的胳膊,一只手紧紧攥住他,忿忿捶得两下:“你外头那些,我不是不晓得,谅解你宦海不易,一贯忍得不说,可那一个却在外头冒了我的名声行走,当着赵家程家的面,叫明潼闻声了,原就忍耐不得,又另有些腌脏轻贱的事,郑家这门亲,可如何是好。”
纪氏收了眼泪,只扫过一眼便道:“老爷自家惹的事儿,自家了吧,我现在是再没有脸面往外头去了。”
颜连章到底心虚,丫头要上得前来给他打水洗脸,他接了毛巾便挥了手:“下去罢,别吵着你们太太。”
颜连章本来也不筹算饶她了,闻声说吃过香符香灰,这妇人也不晓得从哪儿听来的方剂,连着身上流下来的东西,都调在酒里,说是他吃过了便一意听了她的话。
纪氏清楚闻声,却只作不闻,她既不发兵也不问罪,干脆阖了眼儿,她不开口,他的心便一向吊着,倒要听听这个男人有甚么说头。
纪氏歪在榻上,特长枕了头,身上盖得薄毯子,屋里只点得一枝琉璃荷花叶子灯,烛光暗幽幽的照了她半边脸。
娇娘脸上一片煞白,晓得此番写得卖身文书,今后作好作歹的也再没个依仗了,捂了心口落泪,气若吐丝:“二郎,端的不讲昔日恩典了?”见着颜连章不答她,嘲笑得一声:“二郎君心似铁,也须怪不得我。”
颜连章这才瞥见底下还卧着面,鸡肉味儿全吸进面条里去,里头另有切碎了心肝肺,配着一碟子秋油,他挟得一块儿沾着秋油咽下去,叫这香一勾,肚里倒又饿起来了。
她不过身上衣裳金饰乱些,连头发都要干清干净,一张梨花粉面,哭得含露带珠,再看她脸上,自鼻梁到嘴角长长一道划痕。
里头娇娘等了一日,猜想着该返来了,却一向挨到这个时候,她见得烛光照的人影就是颜连章,也不晓得身上绳索是如何解开的,扑畴昔便叫:“二郎,二郞救我!”
本来娇娘是她的摇钱树,这会儿就是肉中刺,嘴里啐得又啐,骂了总有千百声,说她是个猪油蒙得心的轻贱东西,生来就是来带累她的,又拍了大腿哭,一院子的姐妹都叫她给祸害了去。
颜连章点点头,眼睛看看纪氏,见她还睡着,说一声晓得了,自家坐到桌前,翻开瓮盖儿,里头一只整鸡,放得参须枸杞,汤水收的只余下浅浅一层,黄澄澄的油盖着,鸡肉早就炖得酥烂,筷子挟得腿骨一使力,就把整条骨头抽了出来。
颜连章气的手抖,才刚气头上踢那一脚,到得这会儿倒踢不上去了,他招手要来文房四宝,把白纸往娇娘面前一铺:“你写个卖身的文书罢。”
颜连章急得连靴子都穿不得了,外头喜姑姑早早等着,他叫了卷碧出去扶住纪氏,自家往罩房里头去,里头没有半点灯火,喜姑姑开得门锁,来时已然把来龙去脉说得一回,却如何也不肯申明潼作了甚么,颜连章自家拿了烛台,一手掩了光,伸腿踢门出来。
这个女儿,颜连章非常看重,头生女儿得宠,再今后就是她定下了郑家这门亲,闻声大囡,第一个先急了:“这是如何的,大囡病了?”
按着时候推算,他且还在外头逛荡一圈才返来,身上带着皂香气,想是去了澡堂子,跟那些个同僚吃了酒,这才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