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出淤泥而全染[第2页/共3页]
我坐在地上,难以自抑地颤抖着。
他思虑安妥,乃至顾到了对气味敏感的周盈盈,唯独没提我和刘妈妈。
十年前,楼伟明叼着烟斗监工巡查,轰轰烈烈地见证了凤凰第宅从一片荒凉变成大家羡慕的洋楼。
接甚么人不首要,首要的是楼伟明不在家。
“是,车子刚走没一会儿,带走了三姨太,仿佛是去接人——”
我瞅准了二姨太的脊背,狠狠戳了上去。
楼伟明死死瞪着二姨太,咬牙切齿地交代着。
“老爷出门了?”
焦急赶来的下人大惊失容。
林巧儿捂着嘴巴,不信我是会在背后耍阴招的人。
……
跌落的刹时太俄然,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实在我一向是,只是未曾表示出来。
我刚被刘妈妈搡了一下,本就重心不稳,二姨太巧力一推,我们主仆两人便一前一掉队了水塘。
不,不止,门口来了一群人,只是为首的两人身材高挑,身影俊拔。
二姨太一边嚎叫一边蹦跳,脏话阴损,不积口德。
是以,只要主子们朝那儿迈腿,仆人便会自发变成瞎子和聋子。
烟雨昏黄之际,她着翠青旗袍,撑一柄大红油纸伞,轻吟着勾民气魄,夺民气魂的小曲。
我夺过林巧儿手里的棍子,朝紧闭的门口确认了一眼。
她听不见我的安抚。
林巧儿慌作一团,扒着我的小腿看了又看,肯定只是浅显划伤后又扑到刘妈妈中间,砰砰砰地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吐脏水。
刘妈妈也脱手了!
裹挟着青苔和落叶的浑浊脏水和淤泥灌进耳朵。
可惜嫁楼伟明为妻后,她连吊嗓的根基功都弃了,只是常常念起畴昔,她便会跑到无人池边轻吊一曲。
话音未完,二姨太目眦尽裂地挥着膀子将林巧儿推开,一个健步朝我和刘妈妈逼了过来。
我既想快些假死脱身,分开傅戎炡,分开楼家,那便要“作死”。
他唇线紧贴,不失礼数地单手托抱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敏捷而有力地朝岸边拨动。
我刚来楼家时有幸看过一回,印象格外深切。
二姨太蹦了好一会儿,林巧儿闻声门口来人,一把抢了我手里的棍子,折成两段丢到远处。
大太太温婉温馨,爱看山川之景,她亦痴醉戏曲,视戏如命。
只听“咕咚”两声巨响。
楼伟明居高临下,一言不发,玄色影子覆在方才被我抓过的水泥墩子上。
他们疾走而来。
“备好热水,给傅家两位少爷洗濯,林姨娘衣衫薄弱,快送她归去,煮碗姜汤驱寒,给客堂燃紫檀香,周蜜斯……”
我会水,她不会。
原觉得不深的污水竟没过了我的胸口,下半身被淤泥嵌套住,难以转动。
“快来人,三蜜斯落水了!”
是傅戎炡和傅戎焕。
以及……水塘边两个正在揪头发,扯衣服的女人。
林巧儿脱了褂子来遮我,三姨太攥着帕子,周盈盈站的略远,像是嫌弃淤泥的臭味。
古有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现在有我和刘妈妈出淤泥和全染。
二姨太心肠局促,见不得家里安宁,分分钟就要耍横作妖。
我痴钝低头,瞥见小腿处的淤泥染了赤色。
他不但在后花圃开垦菜园,还另辟地盘,破墙占地,修了一个封闭的小型苏式园林,记念早逝的大太太。
除此以外,楼伟明还在伶仃留了一片私心。
刘妈妈是粗使婆子,戾气不如二姨太,但力量远胜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