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3页/共3页]
一个哈哈珠子1爬上房顶,手里挥动着白绸,用苦楚的腔调哭喊:“晴和了,下雨了,蛤/蟆骨朵儿2长腿了……风停了,雨住了,蛤/蟆骨朵儿不可了……”然后细数亡人生前的好处,这类仪俗叫哭丧。
如果是给活人说亲,那是再好没有的。跳出外务府的圈子,和外八旗认亲家,不说荣辱,多少是个照顾。可惜要的是刚咽气的闺女,这类“骨尸亲”差了一截,名头上的亲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佟氏呢,老姓应当称佟佳氏,属外务府镶黄旗。外务府说穿了就是天子家的帐房,虽为家奴,但深受皇恩。宰相门前七品官,到了皇上跟前,少说也是三四品往上走,是以出任高官者不乏其人。
但是再荣宠有加,内三旗和汉军外八旗之间仍旧有道鸿沟,即便通婚,也是低来低往。内三旗的包衣攀附不起外八旗的官员,汉人自有汉人的高傲,哪怕娶不上媳妇,也毫不姑息。
说定了,述明陪着中堂出来,远远在供桌前上了一炷香。金墨是出花儿死的,几个主子抬着生石灰粉沿墙根撒,风一吹,呛人得短长。
容中堂告别了,述明到上房给老太太回话,“容绪是上个月没的,比大妞大三岁。原在侍卫处当值,从小伴着三阿哥。也是福薄,要没这个劫数,将来前程不成限量。人我见过好几次,眉清目秀的哥儿,端稳,晓得好歹,配给他,毫不委曲大妞。”
容中堂收回了视野,“那是……”
容中堂忙行礼,“不请自来,是我失礼在先。”
因为患的病感染,一家长幼都不敢靠近,跟前只要两个出过花儿的仆妇服侍。老太太领着世人在抱厦里等动静,暗夜沉寂,唯有风声阵阵。俄然后间里嚎啕起来,世民气头一凉,晓得人畴昔了,顿时高低哭泣悲鸣,哭声震天。
天花在那会儿是绝症,没有回春的妙手,一天三碗药汤,捱过来就能活命。金墨的造化明显不好,病了十来天,发热、说胡话,痘在皮下时隐时现,总不破花儿。佟述明在外务府当值,和太病院的太医熟悉,卖卖情面,请到家里来给大妞瞧病。谁晓得太医看了直点头,当时候金墨两端闲逛,已经不成事了。
容中堂当即怔住了,佟述明虽不说破,却大有姐儿俩嫁哥儿俩的意义。要容家一笔不菲的聘礼外,还得顺带应准上面的婚事,这个本儿下得太大了。贰内心不大乐意,袖中的手指捏了放,放了又捏。佟述明大抵看出来了,一叠声地请他喝茶。
也经不得兜圈子,容中堂简明扼要地说清了来意,“两个孩子早卒,做爹妈的心是一样的。你看两家交好,你我又是旧了解,结门亲吧,叫孩子们有个伴。”
提起外务府,没人不晓得,阔得着名,佟佳氏尤甚。他们和别的包衣分歧,不是因军功,也不是因科举。佟家是统统内府世家中与天子最亲的,那家老祖是高天子乳母,抚养两代幼主成人。溘逝时追封奉圣夫人,且得了一个天大的恩情,凡族中女子,一概免于选秀。这是旗人们求不来的功德,也说了然佟家的闺女高人一等,因为功劳本就是女人挣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