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郦生陆贾列传[第1页/共5页]
郦生食其者,陈留高阳人也。好读书,家贫落魄,无觉得衣食业,为里监门吏。然县中贤豪不敢役,县中皆谓之狂生。
孝文帝时,淮南厉王杀辟阳侯,以诸吕故。文帝闻其客平原君为战略,使吏捕欲治。闻吏至门,平原君欲他杀。诸子及吏皆曰:“事未可知,何早他杀为?”平原君曰:“我死祸绝,不及而身矣。”遂自刭。孝文帝闻而惜之,曰:“吾偶然杀之。”乃召其子,拜为中大夫。使匈奴,单于无礼,乃骂单于,遂死匈奴中。
辟阳侯幸吕太后,人或毁辟阳侯於孝惠帝,孝惠帝大怒,下吏,欲诛之。吕太后惭,不成以言。大臣多害辟阳侯行,欲遂诛之。辟阳侯急,因令人欲见平原君。平原君辞曰:“狱急,不敢见君。”乃求见孝惠幸臣闳籍孺,说之曰:“君以是得幸帝,天下莫不闻。今辟阳侯幸太后而下吏,门路皆言君谗,欲杀之。本日辟阳侯诛,旦日太后含怒,亦诛君。何不肉袒为辟阳侯言於帝?帝听君出辟阳侯,太后大驩。两主共幸君,君贵富益倍矣。”於是闳籍孺大恐,从其计,言帝,果出辟阳侯。辟阳侯之囚,欲见平原君,平原君不见辟阳侯,辟阳侯觉得倍己,大怒。及其胜利出之,乃大惊。
沛公至高阳传舍,令人召郦生。郦生至,入谒,沛公方倨床使两女子洗足,而见郦生。郦生入,则长揖不拜,曰:“足下欲助秦攻诸侯乎?且欲率诸侯破秦也?”沛公骂曰:“竖儒!夫天下同苦秦久矣,故诸侯相率而攻秦,何谓助秦攻诸侯乎?”郦生曰:“必聚徒合义兵诛无道秦,不宜倨见父老。”於是沛公辍洗,起摄衣,延郦生上坐,谢之。郦生因言六国从横时。沛公喜,赐郦生食,问曰:“计将安出?”郦生曰:“足下起纠合之众,收狼藉之兵,不满万人,欲以径入强秦,此所谓探虎口者也。夫陈留,天下之冲,四通五达之郊也,今其城又多积粟。臣善其令,请得使之,令下足下。即不听,足下举兵攻之,臣为内应。”於是遣郦生行,沛公引兵随之,遂下陈留。号郦食其为广野君。
孝惠帝时,吕太后用事,欲王诸吕,畏大臣有口者,陆生自度不能争之,乃病免家居。以好畤地步善,能够家焉。有五男,乃出所使越得橐中装卖令媛,分其子,子二百金,令为出产。陆生常安车驷马,从歌舞鼓琴瑟酒保十人,宝剑直百金,谓其子曰:“与汝约:过汝,汝给吾人马酒食,极欲,旬日而更。所死家,得宝剑车骑侍从者。一岁中来往过他客,率不过再三过,数见不鲜,无久慁公为也。”
及诛诸吕,立孝文帝,陆生很有力焉。孝文帝即位,欲令人之南越。陈丞相称乃言陆生为太中大夫,往使尉他,令尉他去黄屋称制,令比诸侯,皆快意旨。语在南越语中。陆生竟以寿终。
汉三年秋,项羽击汉,拔荥阳,汉兵遁保巩、洛。楚人闻淮阴侯破赵,彭越数反梁地,则分兵救之。淮阴方东击齐,汉王数困荥阳、成皋,计欲捐成皋以东,屯巩、洛以拒楚。郦生因曰:“臣闻知天之天者,王事可成;不知天之天者,王事不成成。王者以民报酬天,而民人以食为天。夫敖仓,天下转输久矣,臣闻其下乃有藏粟甚多,楚人拔荥阳,不死守敖仓,乃引而东,令適卒分守成皋,此乃天以是资汉也。方今楚易取而汉反郤,自夺其便,臣窃觉得过矣。且两雄不俱立,楚汉久相持不决,百姓骚动,海内摇摆,农夫释耒,工女下机,天下之心未有所定也。愿足下急复进兵,收取荥阳,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险,杜大行之道,距蜚狐之口,守白马之津,以示诸侯效实形制之势,则天下知所归矣。方今燕、赵已定,唯齐未下。今田广据千里之齐,田间将二十万之众,军於历城,诸田宗彊,负海阻河济,南近楚,人多变诈,足下虽遣数十万师,未能够光阴破也。臣请得奉明诏说齐王,使为汉而称东藩。”上曰:“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