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袁盎晁错列传[第3页/共4页]

文帝从霸陵上，欲西驰下峻阪。袁盎骑，并车揽辔。上曰：“将军怯邪？”盎曰：“臣闻令媛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今陛下骋六騑，驰下峻山，如有马惊车败，陛下纵自轻，柰高庙、太后何？”上乃止。

景帝即位，以错为内史。错常数请间言事，辄听，宠幸倾九卿，法律多所更定。丞相申屠嘉心弗便，力未有以伤。内史府居太上庙壖中，门东出，不便，错乃穿两门南出，凿庙壖垣。丞相嘉闻，大怒，欲是以过为奏请诛错。错闻之，即夜请间，具为上言之。丞相奏事，因言错擅凿庙垣为门，请下廷尉诛。上曰：“此非庙垣，乃壖中垣，不致於法。”丞相谢。罢朝，怒谓长史曰：“吾抢先斩以闻，乃先请，为儿所卖，固误。”丞相遂病发死。错以此愈贵。

吴楚已破，上更以元王子平陆侯礼为楚王，袁盎为楚相。尝上书有所言，不消。袁盎病免居家，与闾里浮沈，相随行，斗鸡喽啰。雒阳剧孟尝过袁盎，盎善待之。安陵富人有谓盎曰：“吾闻剧孟博徒，将军何自通之？”盎曰：“剧孟虽博徒，然母死，客送葬车千馀乘，此亦有过人者。且缓急人统统。夫一旦有急叩门，不以亲为解，不以存亡为辞，天下所望者，独季心、剧孟耳。今公常从数骑，一旦有缓急，宁足恃乎！”骂富人，弗与通。诸公闻之，皆多袁盎。

袁盎虽家居，景帝不时令人问筹策。梁王欲求为嗣，袁盎进说，厥后语塞。梁王以此怨盎，曾令人刺盎。刺者相称中，问袁盎，诸君誉之皆不容口。乃见袁盎曰：“臣受梁王金来刺君，君父老，不忍刺君。然后刺君者十馀曹，备之！”袁盎心不乐，家又多怪，乃之棓生所问占。还，梁刺客后曹辈果遮刺杀盎安陵郭门外。

淮南王至雍，病死，闻，上辍食，哭甚哀。盎入，顿首请罪。上曰：“以不消公言至此。”盎曰：“上自宽，此旧事，岂可悔哉！且陛下有高世之行者三，此不敷以毁名。”上曰：“吾高世行三者何事？”盎曰：“陛下居代时，太后尝病，三年，陛下不交睫，不解衣，汤药非陛下口所尝弗进。夫曾参以布衣犹难之，今陛下亲以王者脩之，过曾参孝远矣。夫诸吕用事，大臣独裁，然陛下从代乘六传驰不测之渊，虽贲育之勇不及陛下。陛下至代邸，西向让天子位者再，南面让天子位者三。夫许由一让，而陛下五以天下让，过许由四矣。且陛下迁淮南王，欲以苦其志，使改过，有司卫不谨，故病死。”於是上乃解，曰：“将柰何？”盎曰：“淮南王有三子，唯在陛下耳。”於是文帝立其三子皆为王。盎由此名重朝廷。

太史公曰：袁盎虽欠好学，亦善附会，仁心为质，引义慷慨。遭孝文初立，资適逢世。时以变易，及吴楚一说，说虽行哉，然复不遂。好声矜贤，竟以名败。晁错为家令时，数言事不消；后擅权，多所变动。诸侯发难，不急匡救，欲报私雠，反以亡躯。语曰：“变古乱常，不死则亡。”岂错等谓邪！

上幸上林，皇后、慎夫人从。其在禁中，常同席坐。及坐，郎署长布席，袁盎引卻慎夫人坐。慎夫人怒，不肯坐。上亦怒，起，入禁中。盎因前说曰：“臣闻尊卑有序则高低和。今陛下既已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岂可与同坐哉！適以是失尊卑矣。且陛下幸之，即厚赐之。陛下所觉得慎夫人，適以是祸之。陛下独不见‘人彘’乎？”於是上乃说，召语慎夫人。慎夫人赐盎金五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