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振衣飞石（38）[第1页/共4页]

她等得，她痛失独子的阿娘等不得。

“梓童放心。”

她是皇后。这类时候，她不能哭。

见衣飞石还要推拒，他亲身拿筷子替衣飞石夹回半只小羊肋，再把筷子塞衣飞石手里。

何况，杨皇后很清楚，谢茂与报酬善，脾气和软，连下人都不会等闲吵架，遑论杀人？

衣飞石当然早就发觉到谢茂情感不对，但他没资格问。现在谢茂都吃起素菜了，他莫非还敢大喇喇地啃羊肉？

那日天子底子未曾进殿，听了钱氏那番话，掉头就走。

天子之以是对她温情脉脉，恰是因为要杀她的儿子。对不起了，梓童。

杨氏是个聪明沉着的女人，她的娘家不算显赫，可父祖也是三代为官。她从小读史，诗书双绝，嫁予天子以后更是稳稳铛铛地做着皇子妃，太子妃，替天子整肃后院、市恩臣僚。她不但仅是天子的老婆，也是天子最得力的臣属，她应当与天子共享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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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皇后微微垂首，低声道：“别叫我。”做了半辈子伉俪，她太体味天子了。天子如此柔情，她就非死不成了。

先是家中庶弟惨遭横祸，弟弟杨靖上门告状时，杨皇后还在想，这算甚么事？这京中谁敢招惹我家，必然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她千万想不到的是，谢茂进宫不到半个时候，她的弟弟就死了！

书案上墨香四溢，一本经籍都没有，满是谢茂的鬼画符。衣飞石借着烛火看了半天，都不知伸谢茂写的是甚么。他长年在父亲帐下奉侍，清算书案一把妙手，卷起袖子很快就把书案清算出来。重新研墨展纸，问道：“抄哪一卷经文？”

“皇五子下狱了？”

她不晓得的是，就在她饮下毒酒的前一个时候，皇五子谢琰就因涉嫌教唆承恩侯府放火燃烧季阁老府一案，被大理寺缉捕下狱了。

衣尚予崇道，长公主信佛，两家常念的典范衣飞石都能背诵，不消经籍也能默写。

“这世上只见过追封嫡母做太后的，几曾见过请太妃住长信宫？琰儿已十二岁，天子即位近一年，为何不立太子？――你就没想过，文帝宠嬖十一王有求必应，朝阳宫那贱报酬何不扶亲子，反倒扶立你丈夫？杨至纯，你耳朵聋了，眼睛瞎了，心被狗啃了！”

杨皇后看着那瓷色细致的酒杯，再看天子熟谙又陌生的脸庞，眼中有泪无声落下，沾湿修剪得洁净整齐的粉色指甲，肃拜于地，涕零道：“愿妾来生再事陛下。”昂首将毒酒一饮而尽。

阿嫂？谢茂上头十个兄长，能被他理所当然称呼一声“阿嫂”的，只要宫中那一名。衣飞石忍住心中狂跳，刹时就遐想到本日皇五子下大理寺狱的事。杨皇后出事了！杨家完了！贰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执笔的手稳定非常，添墨留锋，在书案前端端方正地写出一笔小楷。

在腮边薄唇上抹上淡淡的胭脂，杨皇后取出炭笔，淡扫蛾眉。

天子就坐在一旁的春凳上，看着杨皇后一点点痛苦地死去。

钱氏死了，被装模作样地抬回了承恩侯府。长秋宫惨遭血洗，很快就换上了天子的人马。

这一顿饭，谢茂食不知味，衣飞石也实在欢畅不起来。二人草草吃完了饭，谢茂搂着衣飞石在客堂里坐了一会儿，“你早些睡，我……”

谢茂路过他居住的憩室时，顺手丢了一块信王府的腰牌给他：“想出去就出去。赶上街坊上查犯夜的，不要报衣家的名头，就说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