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人同心[第1页/共3页]
谢万击节赞道:“妙哉此论。”
范武子眉头微皱,诸葛曾早早下结论说是“六合贤人无所珍惜”,这虽是王弼的定论,但也轻易遭到辩驳啊,当下静听不言,看谢道韫与陈操之如何辩驳――
谢万笑道:“再请诸葛公子出题。”
谢道韫心跳得很快,陈操之就坐在她屏风左边,相距不过一丈,固然相互看不到,但很有当日在桃林小筑同室清谈的神韵了,感受真好啊。
诸葛曾好歹是主谈者,不能一言不发,王弼的《老子注》他是熟读的,率尔说道:“物不具存,则不敷以备载矣,地不为兽生刍而兽食刍,不为人生狗而人食狗,喻无所珍惜也。”
谢道韫道:“不有助谈者吗?”
这时,只听围屏后的谢道韫说道:“两边辩难,各有助谈,我独无,岂不是不公?”
陈操之浅笑请安:“暂寓顾中丞府上,瞻仰范兄到临指教。”
范武子问陈操之:“足下寓所那边,我当来拜访。”
陈操之“噢”了一声,说道:“不仁有两,不成不辩,一如《论语.阳货》之‘予之不仁也’或《孟子.离娄》之‘不仁暴其民’,此不仁为凉薄残暴也;其二如《素问》之‘不痛不仁’,此不仁为麻痹痴顽也。前者忍心,后者无知,六合不仁,盖类后者。”
陈操之听到谢道韫说这话,顿时明白了,内心感着等候的冲动。
范武子又朝顾恺之一拱手,随诸葛曾拜别。
范武子问:“敢问陈公子,那么贤人无仁当作何解,贤人亦无知乎?”
就听谢道韫道:“钱唐陈郎君是阿遏好友,阿遏不在其间,道韫想请陈郎君为我助谈,不知陈郎君可情愿?”
围屏一侧探出一个婢女的双鬟脑袋,冲陈操之一笑,说了声:“陈郎君――”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陈操之说六合不仁是无知,这实在是惊世骇俗了。
范武子道:“我一人如何敌得过他两人!”
围屏后的谢道韫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悄悄欢乐,很有二人同心、其利断金的感受。
踞坐在胡床上的谢万再次催促道:“道韫,该你出题辩难了。”
谢万一愣,心道:“自阿遏去了西府,道韫一向都是单独应对各方辩难,为何本日提起无助谈之事?嗯,想必是因为这个范武子词锋微弱,道韫有些担忧,诸葛曾算不得俊雅,才质又平淡,若终究道韫琅琊王氏不嫁,却嫁个式微的诸葛氏,岂不是让人笑话!只是阿遏不在,其他阿封、阿胡、阿末俱不善清谈啊。”
陈操之心道:“不过英台兄毫不弱于这个范武子,英台兄思惟敏捷、辨析锋利,敌手稍有疏漏即会被她揪住,当初他与徐邈都是深有体味的,以是说英台兄与范武子的这场辩难应是旗鼓相称,只是此次辩难不属朋友之间的交换,而是求婚的门槛,这个诸葛曾面貌才学远不如王凝子、王徽之兄弟,会是英台兄――不,会是谢道韫的良配吗?碰到范武子如许微弱的敌手,英台兄并无必胜的掌控,而一旦输了,又不肯嫁诸葛曾,那家属的压力会让英台兄难以接受,英台兄必须胜啊!”
诸葛曾瞧了陈操之一眼,又看看范武子,范武子不动声色,无可无不成,诸葛曾点头道:“就依谢氏娘子所言,让陈公子为你谈,如许就公允了。”
陈操之与范武子辩论很久,互不能屈,待范武子再次侃侃而谈时,陈操之以指节轻叩身前小案,低声道:“英台兄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