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华亭鹤唳[第1页/共2页]
侍女从速端水来让女郎净手,这时一个青年公子泊车走过来,正问:“七妹,如何――”俄然看到陈操之,认得,当即回想起陈操之那日在湖畔不答复他的问话,以一句“王谢后辈又如何?庶族豪门又如何?”就掉头而去,显得非常无礼,不由皱眉道:“足下是谁,如何又会在这里?”
女郎紧走了几步,唤道:“喂,喂,那位小郎君,等一下再走啊,蜜蜡很快就取到了。”
女郎也认出了这就是明圣湖畔碰到的阿谁俊美少年,时隔半年,这少年长高了很多,肤色也由白里透青变得白里透红,而眼神更幽黑了。
陈操之浅笑应道:“是我,从速让人找蜜蜡接花枝吧。”
女郎蹲在那边,也没再指责仆人,就是眼泪流个不住。
陈操之俯视船舷外清清的松江水,如有所思。
边上的仆人慌了手脚,他们甘愿小娘子骂他们,打他们都行,最怕的是小娘子流眼泪,小娘子一哭,没三日缓不过神来,那真是阖府不宁。
不需女郎叮咛,两个仆人已经狼奔豕突、吃紧忙忙回庄园找蜜蜡去了,女郎则一向蹲在那边扶着墨菊。
女郎还待再喊,一个长须严肃的中年男人从一辆牛车后转出来,低声责备道:“蕤儿,你一个女子,门路相呼,成何体统,从速上车。”
这话问得无礼并且有点傻,陈操之微微一笑,说道:“很奇特对吧,说不定今后还会再遇见。”略施一礼,坐上牛车,从陆氏车队中间缓缓驶过。
几个仆人噤若寒蝉,缩手退到一边,不敢动地上的那株墨菊。
陈操之见女郎背着身蹲在那边,肩背颤抖,明显很悲伤,不由得出声提示道:“花枝能够接上,不会死的。”
刘尚值大笑起来:“本来如此,华亭鹤唳,年年得闻啊!”
陈操之道:“先不消扶,让花卧着更好。”
过了松江,觅了一家堆栈投宿,那刘尚值天然是与侍婢阿娇双宿双fei,非常欢愉,陈操之仍然抄他的书、吹他的箫,刘尚值说到了吴郡,定要买一支竖笛,向陈操之学习吹笛。
陈操之道:“按我说的做,没错的。”
陈操之道:“不要紧的,这朵花也能救活,从速把花枝扶直,用蜜蜡包裹折断处,重新栽种,再用竹片护持,莫使花枝受力,这花就能持续开放。”
一夜无话,天明上路,却见牛车塞途,仆人成群,本来是吴郡陆氏昨日祭祖以后本日回城。
女郎这才把手里的墨菊悄悄放下,站起家来,两手的泥,看着陈操之,微现羞怯。
那女郎犹自不舍道:“他会救我的墨菊啊。”
梢公回顾望着空中的鹤影,笑呵呵道:“那是吴郡陆家在此祭祖,就是祭奠陆机、陆云的,陆机诞辰便是玄月二十七日,陆氏族人每年都要来这里,不做其他事,专门让庄客到处摈除禽鹤,让禽鹤飞在空中鸣叫――”
华亭一带多为湖泊、池沼,水草丰厚、芦苇金黄,有大量水鸟在此栖息,此中以鹤居多,灰鹤、白鹤、黑颈鹤,不时从富强的芦苇中振翅飞起,收回清空嘹亭的鸣叫,《诗经》有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给人以天空地远的感受,陆氏在华亭有庄园,陆机幼时最爱到这里听鹤唳,以是临终才会有那样的慨叹。
陈操之在一边看着,认出这素衣女郎就是那日他与母亲从灵隐寺里出来,在西湖边上碰到的阿谁爱花女郎,当时他还帮这女郎指认了一株金钗石斛,却本来这是陆氏的女郎,嫂子丁幼微说过的两句话浮上心头――“咏絮谢道蕴,花痴陆葳蕤”,这女郎如此爱花,想必就是花痴陆葳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