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页/共7页]

不大工夫，大刘返来了。借着灯光，孙抓处看着他也不如何丑恶和可骇了。大刘坐在他身边，和他拉起话来。

回到脚骡店，他们连马都没来得及拴，就看到窑道里一下子涌出去七八个男人。为首的一个衣衫不整，口干唇燥，提及话来结结巴巴。孙抓处听出是梨园子的掌柜，来求春生出面，给马大元求个情，下个话，好将他们的人放了。春生将他们让进大窑，说了好大工夫的话，厥后不知如何的那梨园子掌柜竟扯开喉咙嗷嗷地嚎，把脚骡店里统统牲口都惹得叫起来。

这时候，孙抓处在腾跃的马灯下瞥见一个黑忽忽的大脑袋，头发东一沓，西一撮。这脑袋的影子映在墙上像是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狼尾巴另有不脏的？娃你会说光面话。”孙抓处有些被揭了短的感受，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孙抓处认的这是兰花家的院子。

兰花是孙抓处很爱看的女子，孙抓处最爱看的是她的走路。十六岁的兰花走路时臀部在他的眼角上晃来晃去，像是秦腔里的伶人。孙抓处就是那次在戏棚前看戏的时候，瞅上棺材山下的女子兰花的。那天唱的是《寒窑》，王宝钏正咿咿呀呀地唱。孙抓处从人群中挤畴昔的时候，乘乱在兰花的胸脯上捏了一把，兰花一眼就把他给认下了。那一天兰花正在地里锄草，孙抓处就凑畴昔说，王宝钏都不如你长得俊哩。兰花见是孙抓处，就羞红了脸，嗔笑道：“离远些，太阳落了，我得归去了！”兰花走太小树林，孙抓处从一棵杏子树后跳出来讲，王宝钏前面带路。兰花说少惹我。兰花摆布看了看，并不急着走。孙抓处伸手从树上摘下些指拇蛋大小的杏子，塞给兰花吃。杏树底下在春季还是很香的，一些野花野草在脚底下软软地。孙抓处感觉像在梦中一样内心想甚么就有甚么。兰花最后却死死拽住被孙抓处扯开的裤腰带，嚷道：“你如故意，自个儿上门来求亲，像这般没规没矩的，叫我此后还咋活人？”孙抓处没有勇气了。孙抓处没有钱。钱就是勇气。

大刘说你有老爹么。孙抓处点头说有。大刘说我家里有老爹哩。畴前我怕干活，一进地头上就头痛。我感觉种地不如耍钱好。我每天在人堆里耍钱，开端的时候，赢赢赢，老是赢，我想似我这般耍下去不发财才怪哩。老爹拦截我，说耍钱的人手里留不住钱，赢来了也迟早是别人的。我那里能听出来，没想到真按老爹的话来了，厥后，输输输，我连续输了个精光，干球打得胯骨响，那惨吆，我不平，又去耍，还是输，没有本钱了我就偷了老爹的铜烟锅，被老爹追出来。我大老爹动了手，我没想到老爹的腿那么脆，老爹的一条腿竟然就被我给折断了，像扳掉一个玉米棒，“咔”地一声就断了。我输了老爹的铜烟锅就出门乞食去了。我把脸染得很黑，我怕老爹认出我。一起上狗撵着我，撕扯我的裤子。娃娃们用石头打肿了我的脸，我成了世人痛斥的不孝孝子，因而人们都叫我狼尾巴大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