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箫舞高台倾月[第2页/共3页]
石勒不由一愕,王子乔目锐如针,透过水面,在石勒袍摆上的精致针脚、趾头裂开的麻鞋上决计逡巡了一会儿,“一个得志的小探子,想从我身上捞点好处?”语气轻视,渗入域外煞魔独占的魔力,镇魂摄魄,直钩心神。
豪笑声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荫翳中走出,拱拱手:“子乔先生真是名不虚传!石勒自问一起蹑手蹑脚,藏匿行迹,不料还是瞒不过先生的法眼。”
石勒木但是立,松开缆绳,兰舟曳然远去,满河月光摇成锋利的碎片。
“我哪来的本心呢?人事于我,不过是来的轻易,去也无痕。”
“我会极力。”高倾月轻叹一声,“你那边的事情顺利么?”
“倾月,你晓得的。”王子乔侧过甚,悄悄看着男人表面明朗的侧脸,“这是我的赋性。”
石勒雄躯一震,王子乔长袖一甩,抛出一锭十两重的黄金,丢向石勒。“赏你的,滚吧!”
“本日之耻,石勒毕生不忘。”
王子乔道:“那不恰好?”
王子乔步下兰舟,沿着山阶拾级而上。
“来和去之间呢?总会留下些甚么。”高倾月伸开手掌,揽向夜空,风从玉石般莹白的指间穿过,“风过无痕,可我的手指触摸获得。子乔你的心虽空,可这箫音落在别人耳里,便不再是空。”
王子乔凝睇着石勒的眼睛,灰黄的瞳孔深处,闪烁着一缕野心的火焰。他莞尔一笑,这是小我物,也答应作局上一枚新的棋子?
绣衣司是大燕君主慕容观亲置的密探机构,虎伥漫衍诸国各族,专司汇集谍报、访拿秘犯。王子乔蹙眉道:“王某跟绣衣司可没甚么来往。”
隔了好久,石勒渐渐弯下腰,从河底捡起金锭,死死攥住。黄金灿亮的光,刺痛他的眼睛。
“子乔。”男人缓缓起家,对王子乔微微一笑,“这一曲‘华亭难复’,纵使裴长欢亲至,陆机复活,也不会比你吹奏得更好。”
箫音杳杳渺渺,似一缕一缕散在溶溶月色里。男人广袖低垂,抬首折腰,恍忽化作百年前的陆机,欣然回顾故里。
夜漫半夜,灯火幽寂,一叶兰舟系在杨柳岸边,轻摇着满舱月光。
王子乔一叶轻舟,溯流而上,悄悄驶近城东郊野。
能成为王某的棋子,也算是你平生之幸!王子乔淡然回身,再也不屑一顾。
高倾月悠然一笑:“当然很好。由他去当出头鸟,为你我冲锋陷阵。子乔,不如我找人宰了道安,激他脱手如何?”
“石勒――”王子乔微一点头,“王某素未听闻。”
“你说的,来的轻易,去的无痕。”
“我替先生不值啊!”石勒站在岸上,顿足长叹,“先生才调惊世,名震八荒,可惜在这纸醉金迷的建康城中蹉跎光阴,沦为朱门世家找乐子的清客!”
王子乔点头道:“对方从潘安仁那边是查不出甚么的,我早已做洁净了手尾。至于永宁侯那边,我也安排安妥,断不会有变故。”
高倾月道:“佛门有位法号道安的高僧,是燕击浪的老友。你还不知,燕击浪已经放出话来,如果道门再敢尽情殛毙僧侣,他也会大开杀戒,屠尽道门小辈。”
百余年前,华亭陆氏的一代人杰陆机,与儿时老友――天魔门的青年领甲士物裴长欢决斗于怒江之上,败北自弑。临终前,陆机凄然长叹:“华亭鹤唳,岂可复闻?”裴长欢抱友痛哭,谱下“华亭难复”一曲,就此退出天魔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