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页/共7页]
三四今后,沉晔夜游波心亭,偶然中瞅见亭旁一棵红豆树上题了两行字。有些年景的字,深深扎进树干里,当真是铁画银钩,入木三分,同留在他书匣中那摞信纸上的笔迹极其类似。十六个字排成两列,月映银河,风过茂林,畅怀痛饮,尘忧顿释。
文恬畴前受了她很多恩德,加上又是个懂礼的人,天然应允帮这个忙。对她的一篇胡话亦不疑有他。
但天意,不是你想让它如何走,它就能如何走。风平浪静中莫名的出其不料,这才是天意。
他居高临下,目光中有冰冷的星火:“信是你写的,酒是你酿的,棋局亦是你解的。将我当作一件玩物,随便戏耍玩弄,是不是很成心机?”他逼近一步,眼中的星火更甚:“看我被你骗得团团乱转,至心真意一封一封复书给你,想着我竟然也有这一日,心中是不是充满称心?”
亭中只剩他与阿兰若,一个围着红泥小炉烹茶,一个有一搭没一搭地剥着几个橘子,目光踏实得也不晓得在想甚么。
文恬抿了抿唇道:“这并驳诘事。”
此亭乃是陌少的对劲之作。只一条小栈连至湖边,亭子端立于湖心,四周种了一圈莲花,了望上去亭子像是从层层莲叶中开出来的一个花苞。亭子六个翘角各悬了只风铃,风吹过铃铛随风响,便有丝幽禅意。可谓集人间风雅大成,无处不讲究。
但亭子名倒是阿兰若起的,拿捏了最不讲究的三个字,直白地就叫湖中亭。陌少揣摩了一阵,感觉这个名儿也算直白得风趣,忍了。 阿兰若拎了块未上漆的红木板儿,狼毫笔染个经水也不易落的重墨,板儿上写出湖中亭三个字朝亭上一挂就算立了牌匾。陌少抽着嘴角,感觉这个匾儿也算天然朴素,又忍了。
阿兰若看了他好久,笑道:“我说的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的,或许是我至心喜好你,或许是我至心玩弄你。”
两列字略偏下头留了一个落款。
此事便像就此揭过,再无只言片语提及,两人只闲话些家常,待湖边的璧人杀棋而归。
湖边玄衣的青年与白衣的少女恍若一对璧人。阿兰若剥出来一个橘子扔给陌少,脸上竟仍勾得出笑,却笑得有些无法:“文恬是个好女子,才学见地都婚配得上他,家世虽不济些,不过他现在也是落魄,文恬在这个时候同他结缘,正见出她不求繁华的淡泊,本日我做到这个境地,若他二人佳缘得成,也算我一个积德的造化。”
湖中亭小聚后,听老管事说,沉晔和文恬互递了四封手札。文先生随信还附过两件小礼,一只草编的白头雀,一个手绣的吉利纹扇坠,沉晔回了她两卷书。
阿兰若没有甚么讲究,但陌少骨子里实在是个讲究人,故而小聚的园地被安设在湖中间一个亭子里头。
总之,一夜闲坐后,她选了后者。天蒙蒙亮时便将文恬传入了府中,在她一番赞叹里头,将二十封沉晔的信札稳稳递到了她手中。交代给文恬的话里头,前过后事面面俱到,唯独隐了她对沉晔的心机,不咸不淡地编了一口胡话:“橘诺被放出王都时求我照顾神官大人,你晓得我还算心善,天然要照顾。但我同他却一贯看相互不扎眼,照顾他的信留我的名必定更惹他仇恨,是以留了先生的名。但克日府中事多,我亦有些力不从心,方请先生过府一叙,不知先生可否接下这个重担,代我手札上照顾照顾神官大人?也不必写些特别的,不过闲时糊口杂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