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第2页/共5页]
他手指搭在石桌上,目不转睛瞧着她。
青衣神君的脸青得要紫了。
宴是小宴,并无过量讲究,二人酬酢一阵退席。
他本来只是兴之所至,看她坐在此处一派懒惰地瞅着十三天的日出瞅得津津有味,觉得这个位置会觉出甚么分歧的风景,又听她请他坐,是以这么坐了一坐。此时却俄然真正感觉风趣,想她倒会演戏,或许觉得他也是来相亲,又碍于他身份,不能像前两位那样随便地打发,以是自作聪明地使出这么一招苦肉计来,不吝将本身泼湿了寻借口遁走,那茶水泼在她衣衿上还在冒烟,可见是滚的,难为她真是狠心下了一番血本。
东华点了点头,算是承了她这个说话,固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那生硬一笑里头实在难以看出这个喜不自胜。还抬手给她续了杯凉水。
庆云殿中住的是白浅同夜华的心肝儿,人称糯米团子的小天孙阿离。
微有洁癖的青衣神君一张脸,略有些发青。
但所谓的“没几个神仙”里,并不包含新嫁上天的白浅上神。
东华真正对凤九有一些实在的印象,是在夜华的婚宴上。
小宴旁已施施然坐了位摇着扇子的青衣神君,见着她徐行而来,啪一声收起扇子,弯着眼角笑了笑。
人生的烦恼就如同这头发丝取之不尽,件件都去计算也不是她的行事。她漫无边沿地回想,算起来光阴如水已过了两千七百年,这其间产生了太多的事,很多记得,很多畴前记得却不如何情愿主动想起,一来二去记得的也变得不记得了。避世青丘的两百多年算不上甚么平静,但这两百年里倒是很可贵再想起东华,来到九重天,倒是昂首不见低头见。看东华的模样,并未将她认出来,她至心肠感觉这也没甚么不好。她同东华,应的是那句佛语,说不得。说不得,多说是错,说多是劫。
还是没藏好,再踢了踢。
凤九静了半晌,被半塘的白莲触发了一点感触,转着茶杯有些唏嘘:“他们说这芬陀利池里的白莲满是民气所化,我们识得的人里头虽没几个凡人,不过你说啊迷谷,像青缇阿谁模样的,是不是就有自个儿的白莲花?”仿佛是想了一想:“如果有的话,你说会是哪一朵?”又老成地叹了口气:“他那样的人。”配着这声感喟饮了口茶。
东华苗条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瓷杯盖上,亮晶晶的阳光底下,连指尖都在莹莹地发着光。没甚么情感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她沾满酱汁的衣袖上,缓缓移上去,看到她粉里透着红的一张脸此时呛咳得绯红,几近跟喜善天的红叶树一个色彩。
四月十七,天风和暖,白浅上神帮侄女儿凤九安排的两台相亲小宴,就正正地安插在芬陀利池的水池边儿上。
嘴角还沾着一块酱汁。
凤九咬着筷子伸出指甲刮了刮,没刮洁净,撸起袖子一抹,洁净了。
东华也低头饮了口茶,迷谷此人他模糊记得,仿佛是凤九身边陪侍的一个地仙,看来她是认错了人,青缇是谁,却向来没有传闻过。
可巧竹筷上两滴酱汁滴下来,落在石桌上。
正欲搁下杯子起家,抬眼却瞟见殿门口不知何时呈现了一盆俱苏摩花。嫩黄色的花簇背面,模糊躲了个白衣的少女,正低头猫腰状,一手拎着裙子一手拎着花盆,歪倾斜斜地贴着墙角柱子沿,企图不引发任何人重视地,一点一点地朝送亲那几桌席面挪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