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公子妓院说科场家人苗疆报信息[第1页/共5页]
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次日,大爷备了八把点铜壶、两瓶山羊血、四端苗锦、六篓贡茶,叫人挑着,一向来到葛来官家。敲开了门,一个大脚三带了出来。前面一进两破三的厅,上头左边一个门,一条冷巷子出来,河房倒在贴后。那葛来官身穿戴夹纱的玉色长衫子,手里拿着燕翎扇,一双十指尖尖的手,凭在雕栏上乘凉。瞥见大爷出去,说道:“请坐。老爷是那边来的?”大爷道:“昨日鲍师父说,来官你家最都雅水,本日特来望望你。另有几色菲人事,你临时收下。”家人挑了出去。来官看了,喜逐颜开,说道:“如何领老爷这些东西?”忙叫大脚三:“收了出来。你向相公娘说,摆酒出来。”大爷道:“我是教门,不消大荤。”来官道:“有新买的极大的扬州螃蟹,不知老爷用不消?”大爷道:“这是我们本地的东西,我是最欢乐。我家伯伯大老爷在高要带了家书来,想的要不的,也不得一只吃吃。”来官道:“太老爷是朝里退隐的?”大爷道:“我家太老爷做着贵州的都督府。我是返来了局的。”说着,摆上酒来。对着那河里烟雾迷离,两岸人家都点上了灯火,行船的人来往不断。
虎斗龙争,又见战征之事。
到初八早上,把这两顶旧头巾叫两个小子带在头上,抱着篮子到贡院前服侍。一起打从淮清桥过,那赶抢摊的摆着红红绿绿的封面,都是萧金铉、诸葛天申、季恬逸、匡超人、马纯上、蘧马先夫选的时文。一向比及晚,仪征学的秀才点完了,才点他们。进了头门,那两个小厮到底不得出来。大爷、二爷本身抱着篮子,背着行李,瞥见两边芦柴堆火光一向亮到天上。大爷、二爷坐在地下,解怀脱脚。闻声内里大声喊道:“细心搜检!”大爷、二爷跟了这些人出来。到二门口接卷,进龙门归号。初旬日出来,累倒了,每人吃了一只鸭子,眠了一天。三场已毕。到十六日,叫小厮拿了一个“都督府”的溜子,溜了一班伶人来谢神。
少刻就排上酒来。叫的教门厨子,备的教门席,都是些燕窝、鸭子、鸡、鱼。六老爷本身捧着酒奉大爷、二爷上坐,六老爷下陪,两个婊子打横。那菜一碗一碗的捧上来,六老爷逼手逼脚的坐在底下吃了一会酒。六老爷问道:“大爷、二爷这一到京,就要出场了。初八日五更鼓先点承平府,点到我们扬州府怕不要晚?”大爷道:“那边就点承平府?贡院前先放三个炮,把栅栏子开了,又放三个炮,把大门开了,又放三个炮,把龙门开了——共放九个大炮。”二爷道:“他这个炮还没有我们白叟家辕门的炮大。”大爷道:“略小些,也差未几。放过了炮,至公堂上摆出香案来。应天府尹大人戴着幞头,穿戴蟒袍,行过了礼,立起家来,把两把遮阳遮着脸。布政司书办跪请三界伏魔大帝关圣帝君出场来弹压,请周将军出场来巡场。放开遮阳,大人又行过了礼。布政司书办跪请七曲文昌野蛮梓潼帝君出场来主试,请魁星老爷出场来放光。”六老爷吓的吐舌道:“本来要请这些神道菩萨出去,可见是件大事。”顺女人道:“他里头有这些菩萨坐着,亏大爷、二爷好大胆还敢出来。如果我们,就杀了也不敢出来!”六老爷正色道:“我们大爷、二爷也是天上的文曲星,怎比得你女人们!”大爷道:“请过了文昌,大人朝上又打三恭,书办就跪请各举子的功德父母。”六老爷道:“怎的叫做功德父母?”二爷道:“功德父母,是人家中过进士做过官的祖宗,方才请了出去。如果那考老了的秀才和那百姓,请他出去做甚么呢!”大爷道:“每号门前另有一首红旗,底下另有一首黑旗。那红旗底下是给了局人的恩鬼墩着,黑旗底下是给了局人的怨鬼墩着。到这时候,大人上了公座坐了。书办点道:‘恩鬼进,怨鬼进。’两边齐烧纸钱。只见一阵阴风飒飒的响。滚了出去,跟着烧的纸钱滚到红旗、黑旗底下去了。”顺女人道:“阿弥陀佛!可见人要做好人,到这时候就见出分晓来了。”六老爷道:“像我们大老爷在边上积了多少功德,活了多少性命,那恩鬼也不知是多少哩。一枝红旗,那边墩得下?”大爷道:“幸亏六哥不出场,如果六哥要出场,生生的就要给怨鬼拉了去。”六老爷道:“这是怎的?”大爷道:“像前科我宜兴严世兄,是个饱学秀才。在场里做完七篇文章,大声朗读,俄然一阵微微的风,把蜡烛头吹的乱摇,翻开帘子伸进一个头来。严世兄定睛一看,就是他相与的一个婊子。严世兄道:‘你已经死了,如何来在这里?’那婊子望着他嘻嘻的笑。严世兄急了,把号板一拍,那砚台就翻过来,连黑墨都倒在卷子上,把卷子黑了一大块,婊子就不见了。严世兄感喟道:‘也是我命该如此!’不幸下着大雨,就交了卷,冒着雨出来,鄙人处害了三天病。我去看他,他奉告我如此。我说:‘你当初不知如何作践了此人,他以是来寻你。’六哥,你平生作践了多少人?你说这大场进得进不得?”两个女人鼓掌笑道:“六老爷好作践的是我们,他若出场。我两小我就是他的怨鬼。”吃了一会,六老爷哑着喉咙唱了一个小曲,大爷、二爷拍着腿,也唱了一个,婊子唱是不消说。闹到半夜鼓,打着灯笼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