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报仇[第1页/共3页]
案上画卷铺展,被窗缝里扑出去的风卷起一角,甄嗣宗躬身将画纸抚平。
他只看了一眼,便将手垂下去,任由血珠滴落,积在空中。
僧舍里门窗紧闭,外头脚步仓促,明显是在救援那假仁假义的恶贼。
——只消动手够快,匕首重重脏腑,甄嗣宗便必死无疑!
不知过了多久,门扇被人推开,方丈陪着被轰动后敏捷赶到的韩蛰走了出去。
韩蛰端倪沉厉,盯着高修远,没出声。
三小我走出去,甄曙双目血红,带着数位侍从,发狠地盯着高修远,似要扑上来。
右边的则迥然分歧,炉中香爇,檀香袅袅,背后模糊可见慈悲佛像。最惹眼的,倒是香炉旁的放生池,里头荷叶成碧浮在水面,有莲花盛放,婷婷而立。
若不是为拉拢黄瞻,甄嗣宗乃至不屑多看他一眼。
韩蛰目光微沉,“你的手——”
从得知父亲的凶信至今,三百余个日夜,这场景高修远推演过不止一次。在住进普云寺之前,他便选了这把吹毛立断的匕首藏在身上,借入都城与人来往的机遇,或远或近地瞧见甄嗣宗,将他身形的高矮胖瘦牢服膺在心中,并在夜深人静时,站在画案旁,将刺杀的行动练习无数遍。
韩蛰岿但是立,拿剑鞘抵在他腰间,声音冷沉,一如他惯常狠厉淡然的神情,“行刺朝廷重臣罪不容恕,锦衣司既已接办,自会按律法措置。”
威仪冷厉的锦衣司使,自有慑人的气势。
方丈心惊胆战,不敢轻动甄嗣宗的伤口,只叫精通医术的和尚赶来救援。
甄嗣宗心中哂笑。
冷淬的锋刃向前,脱手狠而准,在甄嗣宗发觉之前,刺破他的堆叠衣裳,没入腹中。
画面以外,高修远盖了钤印,题“水绕禅窗静”五个字。
“止血的。”他说。
门扇被和尚踢开,方丈快步走出去,将甄嗣宗护住。
是以田保被查后, 甄嗣宗当即命人去嘉州撤除高世南,以泄私愤。
屋里安插得空旷,墙壁上悬着很多山川画作,有装裱过的,亦有画到一半, 只将大幅宣纸贴在墙上的, 非常混乱。
……
甄嗣宗凝神瞧着两幅画,不得不承认,画作勉强算上乘,题的字也不错。
甄嗣宗合法盛年,比起十七八岁的高修远,力道并不减色,明刀明枪时高修远占不到半点便宜,唯有偷袭——而腹部明显是最好的挑选。可惜甄嗣宗久居高位,过得优渥,腰间腹部一圈肥肉护着,高修远纵用尽尽力,毕竟失之毫厘。
且抛开旧怨成见,两幅画当真去瞧,倒也算意境独到。
他虽有点才华浮名,出身却寒微,要跟甄嗣宗算账,实在难比登天。这回良机可贵,他一腔孤愤为父报仇,打的便是鱼死网破的主张,并不想扳连寺院里其别人,遂站起家来,“谋逆行刺,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人无尤。”
殷红的血顷刻涌出,将斑斓衣裳染透。
高修远立在案旁,神情清冷而倨傲,“依甄相所见,这两幅算好吗?”声音如态度冷僻,他的身姿挺拔如竹,傲然瞧着这位职位尊崇的相爷,涓滴不粉饰挑衅孤傲的意义。
剑鞘微摆,旁人不敢撄他锋芒,纷繁遁藏。
高修远坐在桌边,眼睛还是赤红,神情却有些呆怔。
锋利的剧痛传来,甄嗣宗突然发觉,下认识便往侧旁退避,四十岁男人结实的手臂伸出,毫无章法,狠狠捶在高修远的肩头,旋即一声痛呼,高喊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