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二五六章[第2页/共3页]
然大司马果非常人能比, 值中护军新丧,不忘禁甲士事变更:原右卫督路昱暂领中护军职, 原中护军成去之亲厚副将皆于本职根本之上升迁, 倘此举还在料想以内, 群臣未曾猜想者,便是大司马随即罢废司隶校尉一职,原监察之权并入兰台;原司附属官处置史、假佐等百余人,贤达者以待大司马府选官,余者散入各有司;原司隶所领兵千者,并入扬州部,直属扬州牧。大司马完整撇开哓哓众口,行专断之权,虽引百官侧目,但已无人能够采纳违拗,实因大司马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大权在握,如此安插,也是无可厚非。
这确是活着的兄弟二人皆无从回避的实际一种,突然温馨下来的灵堂,乃至可辨出内里秋虫啾啾,好像清冷冰粒,点点破去面前迷障--
一如当日钟山前夕。
虞书倩痛苦地摇了点头:“我是立室的媳妇,并没有甚么要说的。”她下认识地引袖护住小腹,将那本该可喜可贺之事缓缓道出,“书倩已怀妊在身,且容书倩先退下了。”
“你为何要如许待他,你明知他自幼最听你的话,这些年为你做的还不敷抵他一次错误?凤凰二年,他才十二岁,你让他一人去送父亲,当时我就在想,我这弟弟,还这般年幼,却要受如许的事,我甘心他不要那样聪明……便只是这一回未听你话,你便误了别性命,决然不肯给他一次机遇吗?”成去远泪如雨下,不解望着他,“父亲不在了,长兄如父,我不该也不敢怪兄长,可这一回……倘他真死于宫变,或今后战死疆场也罢,却恰好……”成去远寂然垂下头去,眼泪落在长明灯中,他到底应当去恨谁,一时恍忽不成知,去之所做,于去之,没有错;兄长所做,于兄长,仿佛也没有错,那么,错的到底是甚么?他只能两手着地,喃喃不止,“兄长不难过吗?兄长就没故意吗?”
虞书倩冷静走上前来,无声堕泪很久,方轻声道:“兄长有话带给您,他说,存亡限人,请您务必保重。”
去之不在了。
“有样东西,兄长要我带返来,”虞书倩拭了拭泪水,回身命随行的婢子出去,婢子跪倒于面前呈上剑匣,成去非渐渐伸手翻开,第一眼便认出这是嘉平末年,虞归尘周游返来,父亲送他的那柄宝剑,他曾携剑来奉告本身:
夜风悲鸣不止,枝折花落,草木暴乐,成去非衣袍被灌进的风吹卷起来,他安静问道:“你兄长可另有甚么话?”
冷句忽来,字字秋风吹木叶。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三唱挽歌调,一载枯木人,举天哀声,大司马成去非于漫天遍野的纸钱分坠中,于统统烦琐有序的礼节当中,仿佛得以重观当日去之如何送别父亲,而去之棺木入成氏祖坟,距父亲并不算远,去之要同父亲一样就此沉默下去,永久沉默下去。
仿佛天道循环,他再次落空嫡亲,他也将再次获得嫡亲,彼苍所亏欠于他的,却何厚于面前女子,何厚于立室。
身为三公者是否真正到了惧罪自裁的程度, 时人再多探无益, 那历经三朝的老臣毕竟未能得最后的面子退场。至于中护军是否善骑者堕,是否与大司徒之死有含混关联,坊间所传播者,不成考,不成查。独一所幸者是,东堂之事至此,再无连累,再无涉及, 因连累者, 涉及者,再无出其右者。本被时人视作完胜的大司马,骤失怡怡兄弟, 其间痛苦自是浃髓沦肤。有识者则更体贴于朝夕之间撤除天家权势的禁军, 中护军一职空出,其前程似又充满了不定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