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二三四章[第1页/共4页]
凤凰六年夏水镜牵涉谋逆一案,因水镜的遇害戛但是止,不得不草草结案。固然天子敕旨中明言要求有司寄予一个定论,结局却仍如时人所料,此一事终与大司徒司隶校尉无关,不过方士诬告、打通狱卒等等模棱两可含混其辞的一通说法,如此草率,如此荒唐,竟也就此儿戏般结案,相较于蒋北溟一案,更无状好笑,便是如此胡涂的一桩公案,却让骠骑将军痛失恩师,时人无从得知那一代传奇高士自戕秘事,也无从设想乌衣巷至公子人前的如常面孔下埋没着何样实在的情感,乃至于成去非敏捷重回庙堂亦无甚行动,时议不能不赞叹的同时,亦心存一份了然:
“琬宁,你也累了,归去吧。”
“李尚书说你前一阵来了台阁,你就眼看着闸口崩了?!”成去非忽看向史青,手指导着舆图,声气较着不善,都水台诸人无人敢出声,只相互对望两眼,静待大司徒领受经验,却不料成去非又劈脸问向这几人,“都水台也都是整日浑浑噩噩,不知本身活在那里的么?去岁的几项事件,折子写得天花乱坠,转眼一场水便冲得一干二净……”他话未完,留意到史青先前的帮手杨风不在,转而问道,“杨少监呢?”史青面色一黯,低声答道:
“大夫已来看过, 请贺娘子彻夜守着他, 有事随时可传唤下人。”
“公子,那这下一步,您看?”丁壶叨教道,顾曙朗声一笑:“别急,容我先去到虞父执那边当一回说客,江左的雨未停,荆州的那把火也未点着,我们的至公子你当真是铁打的?水镜的死,对他打击颇重,他只是不露山川罢了,当下洪灾的事情,他少不得劳心劳力,他便是一匹狼,也总有最衰弱的那一刻。”
琬宁不语, 只去摸了摸他搭在内里的那只手,四周人何时退去的她一点不知,外头下了半宵的雨,寒漏声声,灯火幢幢,四下寥寂得凝固了般,他的眼角潮湿,不知是汗是泪,琬宁一时有些恍忽,仿佛第一次明白他亦是那血肉之躯,并非金刚不坏坚若盘石。
丁壶听得脊背发凉,看着顾曙眼中腾跃着的丝缕笑意,忽感觉似曾了解,再细心想一想,方恍然大悟,是了,这双眼睛里的意味,竟同死去的六公子神似,丁壶呆了半晌,才放胆问:“公子,那大司徒……”顾曙付之无谓一笑:“他是水镜案子的主审者,水镜这条命成伯渊还能算到谁头上?我也迷惑大司徒怎会在复审前就这般胡涂行事,现在换一种设法,倒也不难明白,人这一辈子,谁没有胡涂的时候呢?这一回,大司徒定要本身亲身应敌了,他怎会不体味成伯渊?杀师之仇,成伯渊非报不成,不过这一回,到底比的是看谁沉得住气,还是比谁先动手为强,便只要天晓得了。”
司马门外丁壶见顾曙出来,忙翻身而下打了帘子让他上车,顾曙问道:“你如何来了?”丁壶一面给他布巾,一面道:“女人起了高热,闹着要爹爹,夫人在家不免有些心急,便命小人来守着,看公子是否另有他事,无事盼着公子尽快回府。”顾曙心底微微吃惊,“凌晨不还好好的?”丁壶忙道:“恰是,请大夫来看了,说女人这病起的急,不过虽险却不危,只是女人一向嚷着要公子抱。”顾曙稍稍放下心来,道:“我克日事情多,忽视了媛容,等事情畴昔,自会多多伴随她玩耍。”丁壶听了心底转了几圈,方问道:“方才小人在这等待时,瞥见至公子出来,这……”顾曙听他提及成去非,冷冷道:“你可知我们的这位至公子何时最为可骇?”丁壶迷惑望着顾曙,点头道:“小人只狐疑,出了水镜先生那么大的事,至公子竟无事人一样,真的不穷究?”这确是丁壶没法想明白的,亦是凡人无从可解处,顾曙哼笑:“这个案子,确是没法让人佩服,措置了几个草芥人物,不过面子上乱来一下罢了,你这一问,也算问到了枢纽处,”他抖抖袍子,抚了抚边角,“至公子这小我,最可骇的时候便是此时了,他越是如死水般不动,才越教人惊骇,你忘了钟山一事前夕,他可谓冬眠的蟒蛇普通伸直在府里,动也不动的,任由大将军兴风作浪,现在也是一样,想要赢至公子这类人,你只能事事做到他前头来,他能养死士,莫非别人就养不得?他能搞政=变,莫非别人就策动不得?这些事情,恰是他给天下做的好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