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一零七章[第2页/共3页]

段文昌却仍自顾持续方才的话：“客岁建康受灾，春季无收，又有调粮沉船一事，终究乃从常熟等地运粮以充府库，常熟泥土膏沃，岁得常稔，送过来的天然是新粮好粮，吴大人可明白这些？”

段文昌体味母亲本性，是个朴重的性子，一时面有愧色，又不得发作，只含混说：“母亲不知官府的事，请毋要妄议。”

老妇霍然举起手指向他，正色训道：“段氏先祖渡江而来，于江左艰巨安身，本为保其家学不竭，却养出你这等不肖子孙！今后，你倒是以何脸孔去见你祖父和父亲！”

段文昌安静答道：“我还觉得本身犯了甚么大罪，要廷尉这么劳师兴众。此事太仓典事潘炎曾上报已结案，现在又翻出来, ”说罢语气蓦地一转，嘲笑着, “即便是要昭雪, 眼下无凭无据的，就把人弄来审判，廷尉署这是要深文周纳，广兴大狱么！”

“是啊，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但倘是肯用这里想一想，”吴冷西指了指脑袋，“死人一定就不能开口。不过，活人既在，就不急着问死人，段大人说不知情，那就先按不知情讲，那么，每一次发俸禄时，给世家大族的，要多给出几成，这个，段大人总该晓得了吧？”

“城北官仓丰年储存多少粮，丰年又能储存多少，失窃前有多少，现在余粮多少，我猜，大人还是不知，”吴冷西语音还是那么平淡，段文昌并不否定：“向来只是约数，任谁也说不出切确的数量来。”

待回过神，冲着吴冷西嘲笑一声：“吴大人妙手腕……”

“带老夫人上来。”

末端的话天然扎心，段文昌心底砰砰直跳，却听吴冷西持续道：“现在府库是甚么景象，段大人比我清楚，客岁的洪灾，边塞的军情，大人不是懵懂小民，此中短长处不会不知，我不想跟大人在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只想奉告你，如此景况下，你倘还做那硕鼠，或是助纣为虐，罔顾臣子之道，上至天子，下至老夫人，哪个能容你？”

一剪烛光晃了晃, 氤氲出伶仃的意味，和廷尉署倒显得格格不入。吴冷西定睛看着他，置于膝头的手指微蜷了一下, 他的手指相称标致, 枯燥, 苗条，淬玉似的白，最宜捧执书柬文章。而面前段文昌面上神情似曾了解，他们这些人都如此深谙言辞之技，无波无澜下忽现急湍，软硬瓜代，自发得能震慑对方，幸亏他全数领教过，影象中的瑟瑟畏情，本已行姑息木，现在却好似逢着春，悉数返来了。

“母亲也说，我段氏于江左是艰巨安身，岂能不知儿的艰巨，现在说了，段氏便要毁于儿手中，不说，无颜见列祖列宗，儿，儿……母亲倒奉告儿一个分身之法呐！”不觉哽咽，满面涨红，吴冷西一向悄悄核阅着他，等他情感稍平，表示道：

“此案全权由潘炎经手协查，廷尉署想要证据，找他要去。”段文昌此时沉着下来，便也沉着。

“段大人可知城北官仓失窃一案？”吴冷西慢悠悠问道，慎重便提笔开端逐句逐字记录。

口中虽这么说着，心底却已有几分乱了。

见吴冷西还是那么安闲笑着，那口气不紧不慢，倒像谈天，段文昌莫名有了丝镇静，这年青人，越是笑，越让人不舒畅。一时摸不清这番话意义，只好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