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屏上暗红蕉[第1页/共20页]

“江枫是想活下去的，他一向都想好好活着。但是陆希潘牵住了他的心，生存亡死都放不开胶葛和折磨。那些年他流落江湖，无所事事，成日买醉浇愁，想忘记畴昔。他一向神态不清，陆希潘的傀儡伏在他耳边好言好语唤几声，他就又疯魔了，跟着陆希潘就走，一向跟到斑竹山。我见到他的时候，发明他走路老是踉跄，手老是不住地抖，连剑都拿不起来，恐怕连我如许一个弱女子都杀不死的。是喝得太多了。圆天阁的名剑之一出错到这等境地，你叫他如何归去见欧阳觅剑呢？我也没用迷药迷住他，只消每天给他一点酒，他就如同死人一样了。偶然我都想，如此废人一个，我摄他魂做甚么？”

只是她想起华存藏在密室里的阿谁少年，略略感到无法。昨晚她一念之仁，没有唤醒他，但是她已经认出那人是谁了。从汉阳出来前，欧阳觅剑成心偶然地给她看过画像。只一次，她就记得住那张脸。那就是江枫——圆天阁驰名年青的剑客，也是畴前总管江思源的宗子、江柳儿的同胞哥哥。江柳儿，小谢想起这个名字，不由得长叹一声。

而从纸屏上开释的傀儡，现在又在那里？

小谢一咬牙，从枝头跳下，足不点地。手上剑招连连，青草连波、丹阳碧水、彭蠡回籁、太湖渔隐，一式快过一式。砍断的草丛藤葛来不及发展，就被扫荡得四周飘飞。人未到处剑已到，面前亮处一片片清净。

如何办呢？小谢呆呆地立着。薛华存的故事已经讲完了，但是她仍旧心乱如麻。欧阳觅剑说过，让她来判定这件事情。但是这纸屏前面的盘曲，充满了血腥和诡谲，恐怕是年青的圆天阁主本身都没有猜想到的。

两下里沉默着。薛华存缓缓地捋下了她的袖子。唐小谢望望她，又望望墨寻无，心中一片冰冷的茫然。

“天然也是在血婴花下。”墨寻无道，“约莫就是薛华存院子里，本来莳花的处所吧？”

墨寻无立在门槛上，朝薛华存的庵院内里张望，却不敢冒然入内。他晓得薛华存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娇蜜斯——但是，眼下她背朝门口立着，仿佛在侍弄院里的花草。墨寻无的目光落到那些猩红的美人蕉上，顿时大吃一惊。

唐小谢呆了一呆，还没听懂。她转过甚瞧瞧墨寻无，见他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小谢俄然明白了，不由满面通红，嘴里却还说：“不会吧，这如何能够？”

小谢笑了。

小谢低了一转头，俄然想起了昨晚庵堂里闪现过一回，又消逝了的屏风。

惨淡的红色，空荡荡，透着说不出的寒意。

“你有甚么资格对我说，畴前的事情能够撇过不提？为甚么不提——提——提——”薛华存的声音，远远地从树林上空落下。

墨寻无点头道：“我们老是觉得，陆公子和江枫也就是少年人一时胡涂。待他娶了王谢淑女，就不会混闹了，以是才……”

“甚么没有了？”

抬头朝天，那幽谧的山谷气象已消逝殆尽，天空也被幻影中的树木遮住了。他瞥见的只是一片莽莽的丛林。野草从地底下钻出来，肆意地疯长，凶暴的野花铺满了谷底，披发着奇特的、辛辣的气味。周遭明显温馨得短长，墨寻无却感觉耳朵里嗡嗡作响，吵得他不得安宁。这些声音像是从天上落下，仿佛很多人一起喃喃低语。但是待到他细心去听，却又甚么都听不清，只是一片轰鸣，扰得民气慌意乱。举目四顾，宽广苗条的草叶交叉在一起，连缀不竭，遮天蔽日，底子连庵堂的影子也看不见。饶是墨寻无跟从圆天阁主身经百战，此时也有些慌乱，又有些悔怨。倘若唐小谢不来，他可就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