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陌上尘，梦遥知何处（二）[第4页/共5页]

像天高气爽的夜空，如霜雪一样铺展到空中的月光；像谁的和顺呢喃里缓缓走近随风翩摆的衣袂；像谁天真的咯咯笑声里圆滚滚一团扑来的身影……

司徒凌揉着我的肩，柔声道：“你便拿我撒气罢！明晓得我也不舍得送素素入宫。”

活活烹死的俞家人，手无寸铁死于搏斗中的俞家人，一身是血的二嫂一头撞在柱上，幼小的婴儿在奸笑声中被撕成碎片，我和司徒永高据城头，看着司徒凌踩着一地死尸踏马而来，在汪洋鲜血中跪倒在地，向本身的师弟兼堂弟叩首称臣……

他的腔调陡峭，但说这句话时，贰心跳得很狠恶。

自知无颜，到处退避，唯恐自取其辱，却毕竟再次自取其辱。

我喝了两口，答道：“梦到二嫂了，另有她的孩子。那孩子连尸身都没找到，现在空棺落葬，也不晓得那副小灵魂认不认得返来的路。”

他又过来寻我的唇。

那厢侍女吃紧过来掌了灯，又有人过来为司徒凌换了便装，奉了热茶。

我拢一拢外袍，走向我的卧房。

秦家的传统，流血不堕泪。

我苦笑道：“凌，真的只是我胡思乱想吗？”

是我设在书房的床榻。

昏沉了一夜，第二天便有些身上作烧，头疼脑热。

司徒凌看了一眼素素，说道：“本日宫宴，端木妃告病，并未列席。席间有大臣发起，劝皇上在功臣之家择一名温淑贞良的蜜斯册为皇后。”

以往老是在此处措置公事或浏览兵法，若时候不早，便直接到这里睡下。

司徒凌若不禁止，才是怪事。

我摸摸他浓黑笔挺的眉，浅笑道：“我们何必多添那些尽是血腥殛毙的回想？光我们幼年时的光阴，已经充足回想半辈子了吧？”

“真冷。困了！”

司徒凌轻笑道：“你是功臣以后，现在孤弱无依，出殡后马上除服入宫，也是合适伦常礼节的。便是皇上，也能落个虐待功臣的好名声。”

因而秦府世人也有了主心骨，仆人各有所司，四下穿越不止，虽是客来客往门庭若市，又稀有百僧道分于数处拜大悲忏超度亡魂，或打解冤洗业醮，或于灵前设坛做功德，倒也不见混乱，反显出几分非常浮华的热烈来。

他扬声问道：“采儿，采儿，可曾预备好王妃的药了？”

她必是看到了我在落泪。

司徒凌拥着我，轻声道：“如何不成能？三五十年后，若你闲了想找人说话时，我便能陪着你说我们并肩御敌逐寇千里的旧事了！”

我哑着嗓子笑了笑，“你那里有对不起我？你说的……原是真相。你从未曾欺侮我，是我为了轻易偷生欺侮了我本身。”

他的行动垂垂狂暴。

我茫然地盯着彩饰天花上的云间仙鹤图案看了半晌，闭了眼由他施为。

桌下水晶碗，玛瑙盘，盛着精美肴馔，鲜嫩生果，重重摆设，当真称得上炊金馔玉，说不尽的繁华气象，却再无一人有兴趣吃上一点半点。

异化在殷殷赤色里的，是一片宁谧的白。

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眸心敏捷收缩了下，却缓慢地答道：“有这类事？我如何不记得？怕是你记错了吧？或者，只是恶梦？”

我勉强笑道：“我不喜幸亏这里……这是……我措置公事的处所，不时会有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