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页/共3页]

年景不好，苦。

躺在床上的这日日夜夜，林宝善早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这一次，他把身后事都安排好了，女儿和儿子，他都交代了可靠的人保他们后半生安危，就算走，此次他也能走得放心。

林大娘半晌没说话。

“大娘子……”一听她哭，本在前面筹办点灯诸事的林强等仆人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半途还摔了个跟头。

可就是如此，他舍不得让她来送他走，眼睁睁地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林宝善此生再光荣不过他爹给他找了个好夫人，他的夫人给他生了好女儿，女儿这些年来对他的渴念之情，让他晓得了何谓父母，甚么叫做后代就是身上的肉。

“快去，快去……”林强都慌了，他喊着跑了出去。

只是这信，不是他久盼已久的那封。

她胖爹活着时就跟她说过，他说闺女啊，世道残暴，人更残暴，能活下来的都是老天爷颠末个个遴选的。人上人，更如此，他们的心比铜墙铁劈还坚固，手比最快的刀子还要狠，你要看，你如果硬不过人家，狠不过人家，那你就得从速低头，把头低得低低的，那才是你活下来的体例。

现下正在和族老一起筹议养他们姐弟俩，入主林府的事呢。

胖爹刚走，才走多久啊，林家在她手里才多久啊，她就要想着动暗仓里的粮了。

一个月后。

本年的米价不知要涨成甚么样了。

而于内里，他们林家是少了七八成的，到时候来岁的江南七富当中，能够就没有他们林家的位置了。

他走得太早了，也就没看到他女儿痛失挚亲，抱着他的头痛哭着大声呼爹的模样，那惨痛的模样，让他闻声而来的夫人抱着她，哭到昏迷。

她顿了顿，又道：“胖爹没了，我就少了一个最最心疼我的人了……”

林府一向靠着京里圣上给的底气在怅州挺着江南第一善的牌子，这牌子是用粮买来的，人家撑的腰没少，粮却少了，那一名内心会有设法的。

如果女儿不来，他先一步走了，也是好的。

“或许，皇上会体恤……”林守义的话，在大娘子带笑的眼睛里止了。

林宝善是江南第一善的家主，但这第一善，是他用贡粮跟皇上保的，可并不是真的是个善人。

现在皇宫里也应当收到了江南本年粮产会大减的动静了，他们林家到时把贡粮如数献上，皇宫那想来也晓得他们林家是极力了。

“调吧，”林大娘开了口，“把本年的新粮的八成用上，再调用三四年间的陈粮，跟皇上说，本年年景不好，只能拿往年存的那些陈粮都拿来补上。”

“不但如此，”林大娘依言，捏起点心吃了一口，跟林守义又说：“又三年了，本年要进京上贡了。”

林守义做了一个“斩”的手势，意喻赶尽扑灭。

林大娘已回过神来，掉头冲着林强他们大喊，声音里带着让听者之民气口颤抖的惊骇。

他如果个善人，他也活不到六十岁余才死。

林宝善紧紧地看着女儿的脸，看着她俄然瞪大的眼，他感受着他的眼眶仿佛也热了。

不能急，也不能慌。

林大娘走到床前，脚都软了，一把扑在了床沿，她颤抖动手往被子里紧紧一抓，抓到了一只温热的大胖手以后，当下，她鼻子似是被火烧了一样，热泪当即就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