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暖宅[第3页/共4页]
纪家娘子何氏待街坊极是客气,纪家门内悉归她管,门外之事她也能做个三分主,但是此番倒是听了纪主簿之言,放心要与邻居们相处。初时何氏热炭般心机,自以今后交友官人家娘子,自家也是高人一等。孰料三日过后,县令家娘子还要往知府娘子跟前周旋一二,何氏一戋戋县中主簿娘子,初来乍地,诰命且无一个,知府娘子那边未免插不进脚。
两个丫头一齐点头:“好妈妈,再也不敢了。”想娘子连郎君都要吵架,又恳求老妈妈不要奉告何氏。
众邻居内却有些不忿之人,诸人皆是邻里,平素昂首见低头见,但是见邻对程谦这个赘婿与旁人分歧,不由极不平气。世人提及一个妒字,便要赖到女人头上,连这个字,都要写做女字旁,实不知这男人妒起来,比女人要狠上千面倍。
现在厚德巷里终究搬来了一个官儿,官虽不大,倒是现管,他既宴客,众街坊便都与他做脸,个个把做客衣裳穿起来,女人们把顶好金饰插戴上,整整齐齐过来赴宴。
小丫头们一齐称是。
“你就只会读书罢哩,甚都不懂。杨家四个儿子,柳家三个儿子另有两个闺女未出阁,我看他们各家使唤来送帖子人,模样与程家也差未几,又同住一条巷子,可见家业也差未几,两家老爹一去,分个家,一拆二拆,还剩多少?反不如人丁略少些。颠末事人家,比之过惯别扭日子,会度日。”
纪主簿初见程谦,几近没回过神来,程谦于今二十余岁,尚未蓄须,面如冠玉唇若涂朱,生得剑眉星目,江州附近男人肤色都不甚黑,程谦生得特别好,且身玉立,站一班街坊里,真真鹤立鸡群。纪主簿一看这班邻居,旁人是矮矮、老老,辞吐也不如。兼程谦又识乐律,一手投壶绝技,划拳行令等等竟无一不通。
几人一搭一唱,勾着何氏说着养孩子如何如何。程秀英心中暗恼,冷眼瞅着,这些人一坐,各自结成片儿,独赵家娘子林氏与她说话还自些。旁人似畏与她说话普通,直如怕她磕了碰了――程秀英暗想,竟是把人不当好人看了。
程谦既生得好,行事也样样超卓,就招人妒。街坊教子,时而拿他作比:“程家半子,样样比你强,止不幸父母双亡。你也止父母上强些,我若死了,你另有甚?”因他是个赘婿,与大师分歧,也翻不了身,平素年青男人们也就压着这份心。本日倒是仆人家格外宠遇他,虽不至形影不离,腔调声气乃至眼神,都有些分歧了――不由愧恨,便要让程谦出一出丑。
却说这老妈妈恰是纪家厨下老厨娘,恐前头席上人吃醉了出丑态,故不令小丫头往前头送醒酒汤,自家与小厮往前头送汤,却命小丫头到背面帮手。财神开路,老妈妈暗道真是好人有好报,又见个俏后生心疼娘子,没口儿地承诺了:“老身这就去。”
男人这里,已改了客气称呼,年纪相仿称兄弟,纪主簿已管柳家四十余岁那位老墨客叫起“老丈”来了。诸邻当中,纪主簿喜程谦。
恰厨下老妈妈出去,何氏眼尖:“你这老货,又来何事?”老妈妈笑道:“我怕小丫头前头扎手裹足,令她们来服侍娘子,老身自到前头送汤,遇一个好俊郎君,央我来看他家娘子哩,道是穿红小袄儿、白挑线裙子,头上有梅花簪子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