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女帝师五(68)[第2页/共5页]

绿萼呆了半晌，泪水夺眶而出。她抛下茶盘，掩口而泣。易珠更是惊奇，正待扣问，绿萼已奔了出去。我这才恍然大悟。绿萼跟从我多年，我明知她情有独钟，却老是忘了问起。本来她念念不忘十数年的人，竟是施哲。必是当年于掖庭狱待审，在与世隔断的孤寂与绝望中，情根深种。可惜施哲偶然纳妾，绿萼的这番交谊，毕竟也只能藏在心中。问与不问，答与不答，都是逝水流风。

易珠的桃花面忽而变得乌黑，她讪讪道：“臣妾惶恐。”

高旸低头在我额上一吻：“明天你不欢畅了？”

启春扫了我一眼，浅笑道：“越国夫人有点石成金的本领，石头尚且如此，况是人呢。”

我叹道：“我真悔怨。那一日在汴河上，她向我请罪，我该耐下性子与她周旋才是。约莫易珠就不必受此屈辱。是我低估了皇后的执念。”

我笑道：“桂旗姑姑眼熟得很。”

我叹道：“想必陛下也晓得越国夫人的婚事，越国夫人素与我交好，她才方才添了封邑与俸禄，便要嫁给一个伶人……”

我还要再说，却见易珠悄悄摇了点头。她深吸一口气，抬头微微一笑：“臣妾谢皇后娘娘赐婚。”伏地很久，起家时唇边挂着恭敬笑意，金砖地上倒是两团湿气。

册封半月不足，这是我头一回觐见皇后启氏。椒房殿中虽燃着熏笼炭盆，内里毕竟是寒夏季候。启春只一袭浅金明纱单衣，以桃红丝线绣成朵朵梅花。乌发随便绾在脑后，只戴一枚水晶攒成的挂珠钗，一线温润珠光莹莹点在眉心，眸光熠熠。此时天气已有些暗了，椒房殿中明灯高照。启春穿戴虽简，倒是流光照襟，明丽绝伦。

我深吸一口气，渐渐安静下来。细细想来，是我亲手引着施哲走到这一步。他代我受死，我该当欢畅，该当光荣。我操纵他对高思谚的忠心，我早知他有必死的决计。我这个苟延残喘之人，扮甚么痛心与气愤？我的知己早已狼籍一地，真真是一个虚假矫情之人！

易珠也垂垂明白过来，不由难堪：“早知便不奉告姐姐了。”

我肉痛已极，于指缝中望出去，本身的影子各处乱转，张牙舞爪，脸孔狰狞。悲怒之气在胸中鼓胀嘶鸣，我俄然跳了起来，抓过架上的承影剑。龙吟细细，剑气如霜，榻上的红木案几被无声地剖成两半。吧嗒，吧嗒，一左一右，各自倒下。

易珠的腰身顿时生硬，眸中暴露一丝怯色，只定睛望着我。我忙笑道：“正巧，本宫也要去中宫存候，这便与夫人同去好了。”

桂旗笑道：“皇后娘娘传闻越国夫人进宫了，请夫人去守坤宫坐坐。”

易珠双唇抿得发白，一张脸已是乌青：“臣妾读过。”

我垂眸淡然：“臣妾痴顽。”

高旸滚烫的指尖俄然抚上我的脸：“你如何哭了？”

易珠颤声道：“加官晋爵！呵，如何会待我如许好？公然是关键我平生！”

我朗声道：“皇后娘娘，梁艳生乃是伶人，又长越国夫人十数年，实是不相婚配。望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启春笑道：“夫人过谦。本宫晓得，朝廷的这点采邑与俸禄对夫人来讲，不算甚么。听闻府上的管家折半支算筹，出入的银钱也比朝廷给的俸禄多。”她的语气安静，听不出是赞美还是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