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女帝师四(13)[第1页/共5页]

华阳道：“任嬷嬷要回籍，明天进宫来和我告别。”她抬眼问道，“玉机姐姐还记得任嬷嬷么？”

我甚是惊奇：“这话如何说？”

我点头道：“即便在尧、舜、禹、汤之世，也一定比现在过得好，只是胜在承平而没有战乱罢了。殿下晓得张汤么？”

胡氏走后，我渐渐关了门，转头道：“他们搜过，便不会再来了，殿下能够放心了。”

华阳忽而面色一沉，又道：“但是父皇准予旁人做孝女，却不准我做孝女。”

华阳愤怒已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向绿萼道：“绿萼，好生送殿下归去。鹿鸣轩的人若问起来，照实答复就是了。”

华阳道：“这封奏疏中说的是临清县有一个十岁的孝女孟宁，家中非常贫困。有一天，家中丢了一块腊肉，祖母大怒，以为孟宁的母亲孟何氏当家不谨慎，要重重地奖惩她，并让孟氏的父亲将孟何氏休掉。玉机姐姐，我不明白，不过是一块腊肉罢了，何必大惊小怪？”

天子正在由良辰奉侍着梳髻，手上拿了一封奏疏遮着脸，小简举灯站在一旁。天子见了我非常不测，放下奏疏道：“本来你还在这里。”

沉默半晌，天子的声音有如风暴前诡异的安静：“封女史在那边？”

羽扇翎尖如雪点停滞，绿萼仿佛堕入长远的回想：“回殿下，奴婢畴前在家的时候，也因为打碎了陶碗、弄脏了菜被爹爹惩罚。百姓的日子很苦，只要到年节的时候才气吃上一顿好的。并不似宫里如许，能够每天吃到鱼肉。那块腊肉或许是孟家存了好久也舍不得吃的，以是那祖母才会如此活力。”

我怎能不记得？陆皇后身后，她的亲信婢仆穆仙和小罗等人在灵前殉主。乳母任氏是自幼奉侍华阳公主的乳母，也被赶出了宫，这才换成了现在的乳母胡氏：“臣女记得她。”

“岂不夙夜，谓行多露”[49]，因我而起，因我而息。

我笑道：“公主殿下不在这里。”说罢推开门，小小一间书房，一览无余。架上堆满了册本奏章，桌上的笔横七竖八，奏疏摊开着，绿萼正研墨。任氏向里望了一眼，踌躇半晌，甚是绝望：“惊扰大人了，请大人恕罪。”

华阳又委曲又不屑：“她们只会让我不痛快，让她们焦急好了。玉机姐姐，我想和你说会儿话，你不要奉告别人我在这里，好不好？”

我晓得华阳不喜好仙颜的侍读，就是怕天子娶了去做妃嫔，这话无疑是有些怨气了。我笑道：“殿下多心了。”

华阳怒意消逝了几分，感激道：“多谢……”

绿萼伸手欲扶，华阳却拂开她的手，排闼疾步而去。我几近是跌坐在椅子里，提起帕子按了按额头上的盗汗。窗外的小竹林随风而动，窗纱上树影婆娑，无异杯弓蛇影。

华阳如有所思，我又道：“自古以来，百姓都如草芥普通活着，所求不过是粗茶淡饭，平生安然。”

我点一点头，不徐不疾道：“不错，臣女就是怕输。还请殿下恕罪。”

我笑道：“殿下可情愿赐给臣女听听么？”

公然是华阳公主。只见她的纱衣不知在那里勾破了两处，发辫垂在脑后，穿出几缕发丝飘在胸前。我赶紧施礼，惊奇道：“殿下为何如此狼狈？”

小书房中静得出奇。华阳面色惨白，双唇紧闭，切齿不言。绿萼的神情也甚是奇特，仿佛又欢畅又肉痛。不一会儿，只听得天子又道：“换衣。”说罢带小简分开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