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女帝师二(48)[第2页/共5页]
我拭去眼角的泪滴,清薄的泪水沁在指缝中,刹时被炭火烤干:“我为甚么要哭?”
我不假思考道:“臣女查探俆女史之案,因思虑不周,致韩管事受尽酷刑。更至巧手受损,再也不能做修书的邃密工夫了。臣女心中有愧,是以不忍见他出错,这才去了角楼。本想安慰两句,不想……”
他碧森森的双眼泛出气愤与猜疑的寒光。他仰起下颌,垂眸核阅,像一个猎人悄悄核阅收罗中挣扎探爪的猎物,悄悄评价这猎物逃离彀中的统统能够。很久,他俄然觉悟:“你晓得了?”
室中静得出奇。惶惧当中的寂静相对,较之声嘶力竭的剖明更加透辟和夸姣。但是如炭盆中垂垂转成乌黑的上好柴炭普通,再好,也免不了成灰。
天子一怔:“你毫不会如——”他俄然停下,将半个“此”字吞入腹中。“必诺之言,不敷信也”[84],帝王也不例外。
我忙道:“颖嫔娘娘是有功之人,还请陛下不要指责她。”
天子笑道:“这是太后的旧话了。正因她打理后宫辛苦,又有这点聪明,有些事情朕就没有与她实际。比如她明天凌晨私行拿了一副妃位的仪仗出来,朕本能够治她的罪,想想也便罢了。”
芳馨淡淡一笑,指一指我的心道:“贵妃的不辞而别和女人的抗旨,本就毫无别离。”
我无法,低低道:“臣女不敢。”
芳馨奇道:“陛下为何有此一命?”
我缓缓起家,直挺挺跪在他的膝下,与他安然相视。他问道:“为何?”
我只得道:“群臣不过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蛮夷志态,不与华同’,宜‘还其本域,慰彼羁旅怀土之思,释我中原纤介之忧’[82]。因为晋武帝不听,结果有五胡乱华的惨事。或又有人说,当包容外族,以示天恩。昔日五胡乱华,是因贾后当权,引致八王之乱,朝廷偏安,胡人方敢衅鼓南下。现在朝政腐败,兵力强大,恰是恩纳兼并的好机会。”
我将垂至额前的长发绾到耳后,生硬的指尖触碰到滚烫的右耳,心中更加沉着腐败:“臣女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赐死么?”
君王的歉意简朴而草率,我却几乎赔上了本身的性命。但是千千万万的性命,亦不过换来一纸不到千字的罪己诏。如此说来,我的恩遇得天独厚。
我忙道:“朝政大事,臣女不敢擅言。”
用过晚膳,我赤脚披发倚在榻上看画,两个幼年的宫人在一旁挑竹筹子玩耍。小莲儿坐在脚边,低头缝着一枚填了粟米的四角沙包。画卷遮住了脸,只感觉脚上锦被一动,小莲儿似是站了起来。我只当她去斟茶了,却俄然想起,有好一会儿没有闻声那两个挑竹筹的宫人的辩论和笑语。我放下了画,却见天子正坐在我的脚边,小莲儿等人早已不见了。
我正色道:“古语云:自古无不亡之国,废兴命也。[83]”说罢抬眼检察他的神采。
我笑道:“莫非便没人说些别的么?”
天子用曾娥之事诬告慎妃累死未出世的皇子,岂知厥后紫菡腹中真正的皇子却被本身累死。这焉知不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