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女帝师二(43)[第2页/共5页]
我顺手拿起小银铳在手中把玩,取过一枚银弹子丢进铳口,叮的一声轻响,如水面荡开的波纹:“在子炮中填入火药和弹子,封好以后装入母炮,燃烧后,弹子打了出去,子炮管却留在母炮管中,可取出再用。如此,只要一早封好子炮,在疆场上便省了很多填弹的工夫。”
天子所赐的火器被陈放在二楼最西侧的暖阁里。屋子里有些暗淡,日光有气有力地拂过暗红的窗棂,全部房间仿佛浸在染血的静水当中,披发着令人不悦的气味。我推开窗,几柄银铸的铳管似睡醒的小兽,霍然伸开锋利的双眼,黑洞洞的铳口虎视眈眈地谛视着远处的宫墙。
彻夜本该小莲儿当值,但是芳馨特地命她回房安息,本身抱了被铺守在外间。我散着头发坐在灯前,凝神绣着衣角上的一朵梨花,特地选了胭脂色丝线掺了金丝绣成花蕊。胭脂凝重,金线华贵,本来淡雅的梨花立即显得沉寂致密,不动如山。
苏燕燕道:“家父去官与弘阳郡王有何干联?”
苏司纳竟然要去官。不错,皇后得宠,又一再见疑于圣心。苏司纳是被皇后亲手汲引的,前些日子又被天子无端怒斥。本身去官,是免得一再受辱。葫芦苏巷绝顶的门楼石匾,用稚拙的刀法刻着“时然后言”四字,是苏司纳数年前送给本身的训示。他终是照着贤人之言行事。
我冷冷一笑,俄然高举银铳,对准了她的眉心。一颗银弹子从铳管中落下,自她的眉心、她的眼角、她的脸颊、她的左胸,直到她的裙角。噗的一声,像六合间遗漏的一拍。苏燕燕涓滴不为所动,再没有后退半分:“倘若我有半句虚言,也不会从掖庭属安然返来。施大人固然不会拿火器指着我,但是掖庭狱的刑具,可比这柄没有火药和弹子的铳可骇千百倍。”
苏燕燕只是随便屈一屈膝:“我是来向姐姐告别的。”
芳馨拍着胸口嗔道:“本来这画儿很美,经女人如许一说,奴婢都不敢看了。”
我笑道:“mm可贵安逸。我正要去擦拭火器,mm可要去瞧瞧么?”
腊月初五,天子回宫。百官出城郊迎,皇后率后宫在内宫缙云门驱逐。皇后怕我在风中久站,身子受不住,特准我在漱玉斋安息,只让刘离拜别。如此正合我意。
芳馨怃然,只顾低头斟茶,很久方叹道:“但愿诸事结束,再也不要肇事了。”话音未落,忽听楼下一个内侍惶恐失措的尖细声音像铅弹直飞入脑:“朱大人,韩徒弟他发酒疯啦。您快去瞧瞧吧!”
我倒了两盏温水,淡淡道:“皇后这也不是第一次提及我的父母了。慎妃娘娘出殡后,皇后就曾问我,父亲既已是布衣,又读过书,为何不以科考取仕,却甘心在长公主府做管家。”
我笑道:“臣女略有所闻。传闻是周贵妃幼时所居住的庄园。”
我心念一动,似是想起了极长远的事:“当初我进宫的时候,姑姑对我说,这宫里有很多好处,陛下和各位娘娘都暖和慈悲,惜老怜幼。这话是在我行经益园时,姑姑亲口所言。现在掰着指头算算,这些年下来,宫里还剩了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