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先皇后[第1页/共2页]

皇上的神情由惊诧转为哀痛，又于哀痛归于安静。“你不愧是她亲身教养出来的，与她的确一模一样。”一样的复苏，一样的明显白白，一样的勇于指责他。

她高呼冤枉，可无人信她，无人听她的辩白。他们感觉，她所说的统统都是抵赖。

凭甚么！凭甚么！凭甚么！

宁安看着不远处的灯光，不知在想甚么。

“我该当以仁德为本，该当谨小慎微，和光同尘，该当慎言慎行，应当晓得禁止，不该当暴露情感、心机……”慈不掌兵、仁不控权；不谲不诈，难为天子；谦恭至极便是怯懦、慈悲至极便是软弱。“你从小就教我为帝之道，你可曾问一问我，是否情愿？”宁王看着皇上指责道，“你向来都是如许，对娘如此，对我也如此。”

“父皇你总说唐时玄武门之变，君父之侧操弄兵戈是逆天之事，绝非为人臣，为人子干得出。但是你呢？”还不是做下了这等逆天之事。“娘所求，向来不是权势职位，也不是繁华繁华，只是一心一意，发扬外祖父医术，治病救人。可你呢？却因为本身的一己私欲，将她困在了这里。”他的娘，到死都想要分开。他的娘，到死都但愿他能够分开。

然后，然后。寒光一闪，她的胸口微微冰冷。疼痛从心口伸展，还没感遭到疼痛，便沉入了暗中。

宁安靠着长廊站着，红柱白墙，赭黄色斗拱，灰瓦，绿琉璃屋脊，持重而高雅。她昂首，若无其事的看着斗拱。

爱吗？或许有吧，但他更爱的是他本身。

“你娘的外祖父是个极其刚强的人。”若非刚强，也不会开罪，抄斩的抄斩，放逐的放逐，发卖的发卖。“你说我辩白也好，借口也罢。如果当时我没有弑父杀兄，夺帝位，你娘遵循当时的律法，是要充为军妓的。”他的老婆阿，是个极其仁慈的人。她自责、惭愧。她感觉是她导致的这场搏斗。

她脱口而出，凭甚么。

她皱着眉回想着那段让她痛恨了千年的事。禁军冲进了王府，抓走了她。她惊骇，无措。待到回过神之时，已经被关进了牢中。腐臭、潮湿，四周爬着老鼠。她惊骇，好惊骇。牢管是一个青面的嬷嬷，她剥去了她的衣衫，她说，罪人不配。

宁王问她。宁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本朝的律法她是晓得的，叛国之人，谋逆之人家中的女眷，年过三十者，为奴为婢女，未过三十，或发卖入倡寮，或充入虎帐为军妓。

先皇后曾经住的宫殿叫作无妄宫。无妄，出自《周易》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

宁安走过抄手长廊，转过花厅，正想找到宁王问一问她彻夜要住在那里，却在一间藏于假山中的画舫入耳到了宁王的声音。

血洗的一天。

“那天以后，你娘便很少有高兴的时候了。”她最高兴的几年，便是宁儿出世，牙牙学语，缓缓学步的几年。当时的她，忘了统统，忘了血染衣衫，健忘自相残杀。满心满眼都是他。

凭甚么萧姨娘能够满身而退，凭甚么一心为国的爹和兄长会惨死，凭甚么甚么都不晓得的幼弟会死！

“如何了？”他伸手环绕住宁安，“没事了，别怕。”轻声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

她跪在殿前哭喊冤枉，有一个大臣奋然出班，他说，“夏侯一门通敌叛国，按律法，一门女眷均要发卖充为军妓。”她看着那小我，她不熟谙他，只看到他与皇后对视一眼。他又道，“便是宁王妃，也不成罔顾律法。”他转向宁王，果断不容他回绝，“请宁王马上写下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