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环形玫瑰(7)[第1页/共4页]

车子驶进一个圆形马路，转着圈、尖顶、圆顶的修建拱门，另有那蓝红色拼集的米字旗，都在阴沉可骇地谛视着这辆仿佛没人驾驶的车。地铁标记闪着亮光。街道上连一个流浪汉，一个酒鬼也没有。超出泰晤士河，穿过广场，穿过那些古色古香宫殿式的修建，穿过那最后一批盛开的康乃馨花。

她噔噔噔地跑上顶楼，转脱手中的钥匙，将门翻开。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片乌黑。她翻开了灯。

火车急驶过的声音穿过屋子，直冲她而来。

她坐在床上，面朝墙。“同性恋”不如“婊子养的”这句话更伤她的心。沈远晓得如何做能伤她。的确，她是母亲当“婊子”养的，母亲用芳华用精神换来父亲少被奖惩制止进级关押下狱，母亲使一家人活了下来，这代价是实实在在，一分一分地付了十多年。

远远地她瞥见了大本钟，一点不错，指针正在凌晨四点上。高高的纳尔逊将军的泥像垂垂清楚，又垂垂恍惚。天快亮了，她感到脸上流下滚烫黏糊糊的液体，她想，那能够是眼泪。

广场上，人没有以往那么多，有的人一看就是本国旅客，胸前挎着拍照机，手里举着微型摄像机。生有绿锈的泥像对称地站在喷水池两端。爆米花车的四周围着小孩和鸽子。她机器地将手中的面包捏碎，撒在地上。鸽子通报信号似的叫着，一只羽毛全黑的鸽子飞到她的挎包上，啄她的手指。她打了个暗斗，鸽子收回欢畅的叫声。四周敏捷消逝的不是车流人影，而是光阴，泰晤士河水悄悄地流淌。都会，暗淡阴沉。都会，既不想伸开眼睛又不想闭上眼睛，如此古怪！广场东北角几近没有人，十来只鸽子漫步似的跟在她身后，排成队，成一线渐渐挪动。她蹲下身，手伸向一向和她并行的脖颈有一圈翠绿羽毛的灰鸽。可它比猫还精，缓慢地让开了，停在石栏上盯着她。几近同时，统统的眼睛唰的一下像钉子一样扎来，有人在叫差人！她旁若无人地抬开端，维维安的声声响了起来，她挤过人群，朝她走了过来。她再次感到了鸽子滑脱手心的空荡荡以及鸽子扇在她脸上惶恐的风。

她被维维安带进一个奇大的玻璃屋子，像手伸开的奶酪树、棕榈、山茱萸、紫荆、玉簪、鸢尾以及盆景里的苹果、金橘、石榴、樱桃、杏子，应有尽有。一丛叠一丛，一片接一片的紫色小花，像小时见到的勿忘我，映在玻璃上，比一场久违的梦遗下的水迹还深切她的肌肤。

她轻脚轻手推开已睡着的维维安的房门，拿了她放在手提包里的车钥匙，来到停在花圃旁的那辆银灰色小车前。

坐上驾驶座后，维维安猛地策动，她的丰田克雷西达车嗖的一下用大油门冲了出去，开上半夜无人的门路。偶尔劈面缓行过一辆车，车灯晃过她们的眼睛时，一霎间甚么都看不见。

她抹了抹脸上的水滴，一字一句地说，沈远，我真的受不了，不是对你，而是对本身讨厌到了顶点。她抓住门把手，摇摆的身材才没有倒下：我此生此世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记得维维安当时说的话，你真怪，喜好这类画？从那里弄来的？她还记得本身是这么答复维维安的：是它本身从《妖怪词典》这本书里跑下来找我的。

驶回那幢熟谙的屋子。她没想到，维维安披了件米色风衣坐在路旁石阶上，抽着烟，较着在等她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