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阎王[第1页/共4页]

苍霁被净霖诓了一回，不肯再轻信他的随口之说，只将此人紧紧攥在手心，与他并肩而行。

“性命谱上记录详细，鬼差拿人之前便先要验明正身。”净霖说，“畴前是不戴面具，可先前的阎王爷叫人吃了，新任的这位怕遇见描述惨痛的鬼会昏畴昔，便叫鬼差引魂时颁送面具。”

“来了！”

“触景生情，触目伤怀。”净霖说，“他们久留此处，前尘旧梦历历在目，忘不掉也回不去。”

吠罗负手踢了踢轿辇，说:“我长得不如他都雅么？我修为不如他高么？他能给你的，我全都能给。休说几张纸，几句诗，就是这鬼域半壁，我也能给你。心肝儿，何必再受痛苦几百年，将这一腔密意皆移于我身上，你不也能欢愉很多？”

苍霁推了推面具, 问:“如何摆布亡魂, 皆要戴面具遮挡？如若抓错了人，岂不是发觉不出。”

“虽说不快意之事十有八九，但仍有一件是满心畅快。为这一件，苦也甘心。”

苍霁伏窗而观，问:“如何城中的鬼皆哭个不断？”

此岸花波浪涛摇摆，只见一方城池占有迷雾红芒间。河道中通贯彻全城，舟船并列车马，各色灯笼繁复吊挂，覆盖在千万亡魂头顶，如同银河浩大。临河楼阁挂着珠玉小帘，听得琵琶铮铮随水流。贩子亡魂如潮涌动，那能渡魂前去阎王殿的小舟窄之又窄，两列鬼差臂盛名帖，叫一个走一个。但是此处已屯积数万亡魂，遵循这般的速率，叫上五百年也叫不完。

净霖说:“那便是阎王吠罗。”

净霖不作声，听下边吠罗已经踩着横木站起家。他一手撑轿辇，一手抬起斗笠，冲四下朗声说:“明日爷爷我要结婚！离津万鬼皆来吃酒，宴席摆上十万桌，八方来者皆是客！你们全数都得喝！给我高欢畅兴闹一场！”

净霖点头，苍霁便愈发猎奇。他俩人跟着亡魂长队又走了半晌，听得河水湍激活动的声音，苍霁终究瞥见离津渡口的全貌。

不幸老阎王一向勤勤奋恳，自鬼域分制后便闷头从鬼差做起，一起苦做事迹，做了近千年的差使，终究得了九天境汲引，得以任职阎王。谁知没做几百年，便被人没头没脑地吞入腹中，裹着唾液又呕出来，一时候情难自已，悲忿交集高低弃官而去。九天境中无人肯降尊纡贵，一来二去，便罚这吞人又吐的妖怪坐镇鬼域，成了新阎王。

俩人言语间，苍霁忽见十余只鬼差扛着大红轿辇腾空踏锁链，正在疾步渡忘川。他蓦地精力起来，拉着净霖。

净霖筷一顿，说:“一碟牛肉，值得几个钱。兄台若不嫌弃，尽管坐下来一道用。”

说罢鬼差满足回身拜别，净霖多望他一眼，见他气度不凡，竟有些不像浅显鬼差。

苍霁转眸，又见城中矗立而立着一只石雕。那石雕前肢垂胸，双爪磨砌的锃亮。后腿弯立，挺胸昂首，以一方凶兽的悍然之态了望远方，想必就是净霖口中的阎王原身。

“咦。”鬼差发笑，“你还焦急投胎，要晓得一旦过了这忘川河，便记不得这一世了，有甚么紧急的人，也具要忘了。”

苍霁问:“比我还要凶？”

苍霁摸着喉结考虑道:“一口气能吞掉离津四万三千只亡魂，此人原身是甚么？竟有这般大的胃口。”

“不是死了么？”吠罗吐着草枝，“性命谱上写得清楚，是个短折鬼。别忧心，我还能活上几千年，能同你白头到老，可比凡人更偶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