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叁:迦蓝夜雨】[第1页/共3页]
他微微侧着看我:“你岂不知,这世上,得不到的东西最好,因着求不得,才感觉甚妙。”他到了铜钟边,细细打量着上面的飞天图案,“我喜好有清韵的物事,这飞天的舞亦是美,但是只美无韵。”
“迦蓝夜雨醉久阳,锦衣绯云郁甜香。密意何限竹雨后,一树合欢情义长。”他将情义拉的分外长些,又和着窗外的风声竹声,嗓音分外温润些:“平生一世,生生世世,你都是我心头的朱砂。”
“合欢?”我反复着这两个字,只感觉是极好的名字。“可有甚么说法吗?”
“哦?”他转过甚看我。
不得於飞兮,使我灭亡。
我终感觉本身与他在此处不当,因而福了一礼道:“我另有人要等,就此告别。”如此便也出去了,想着还是留他埋头想想。迦蓝寺的后院风吹草动,未几会儿子珩便返来了,我与他挽下衣袖,又拿出帕子给他擦擦手,他笑得平常:“我竟感觉,像是古稀已过一样了。待我们老了,便也寻这么一个清净住处,安度暮年才好。”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公然是密意的树。”在这人间,我总爱密意的物事,光阴在变,光阴在变,爱与心倒是能够稳定的。我在他怀里微微的颤起来,“你岂不知,我总想着,结发为伉俪,恩爱两不离,”又捉了他的手指在手中搅着,“我又爱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想,世事情幻,总该有些甚么稳定吧。”我昂首对上他的眸子,他也看着我,四目相对时,是绵绵情义。
无法才子兮,不在东墙。
友情通意心调和,中夜相从知者谁?
有艳淑女在内室,室迩人遐毒我肠。
我看着面前的人,天然晓得我们在那边见过。只是,彼时胭脂阁中,我以轻纱覆面,还是倚芳阁的新晋头牌。现在,柳浥尘已因病香消,人间再无《送元二使安西》中的人儿。我清含笑:“公子怕是记错了,我未出闺阁,未曾见到过多少人。”
“相传,虞舜南巡苍梧而亡,他的两个妃子娥皇和女英遍寻湘江未得,整天相对恸哭,啼血流尽而死,厥后长出了湘妃竹,泪迹斑斑。”他将我揽在怀里,又别有些温热气味,“厥后,虞舜与妃精灵相合,变成合欢树,枝枝相连,翠叶相对,朝开夜合,相亲相爱。”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他悄悄拂过我的脸,将冰玉箫拿出来,道:“好久不吹箫,怕是技艺陌生了,娘子可有甚么想听的吗?”我晓得他是想用箫声压下屋外风驰电掣的声音,也随了他,“凤求凰好吗?”
“我刚已经托小徒弟安排了禅房,要了比来钟楼的那间,此次来的巧,刚好见地见地这竹雨声。”寺院里泥土与绿草的芳香在鼻尖缭绕不褪,却又混着别样的味道,淡淡的,非常舒畅。天上已经阴云麋集,看起来不时便会有大雨倾泻,我和他朝着禅房走去的间隙,味道又垂垂浓了些。待到走进时,方才看到,窗子那边,是两棵极大的树木。叶子稠密得很,又在重重深绿中透出些粉色来,那粉色很轻,像是偶然飘落的绒絮普通,很有些仙气。
他拿出酒葫芦小酌一口,自顾自言语。
“嗯?”
凤飞遨游兮,四海求凰。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但是公子的心上人吗?”我看他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却已成了丧偶之人,心下不免生出怜悯之意,“这人间命转无数,还望公子节哀。”他摆摆手,饮了一口酒,道:“倒也不算心上人,只是倚芳阁中相见,还未深知,便已殁了。”我心中惊奇,脸上还是平静的神采:“既然来不及深知,公子便不必挂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