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吐信子的蛇[第2页/共3页]

堂内收回沉闷的声音，很浓厚的松江娄县腔，声音从后鼻腔收回，平仄不分，像铁铲子斜插进泥里。

段氏脸孔焦炙地看了贺山月几眼，叹口气开口劝：“摆布还没到手，这女人手上有才，为人也实，若无...”

贺山月被吓得蒲伏在地上哭得烟雾迷蒙，浑身高低都在抖，火急地扑到段氏脚边，点头大哭：“太太——太太——您帮我说说话呀！我，我，我不过是画几张画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赔钱！我也叫五爷赔钱！我帮您画画！您想画甚么都成！太太呀！”

堂中，如贺山月所料，五爷想要的那副祝嗣明新作，正高悬于顶。

程大老爷和段氏对视一眼，目光中埋没埋没的愉悦。

贺山月将头埋得低低的，嘴角嗫嚅，眼眸又急又怯，一时候竟不知作何言。

“姑苏府山塘街，您的大名声传得广的呀，沈、祝、米、周这吴门四大师的画，您是信手拈来的。”首席坐堂之上，程老爷乐呵呵的，人胖胖的，浑圆的腰和大腿根一样粗，又爱摆义诊、设粥堂，官方叫出的“胖弥勒”倒也没叫错。

程大老爷开口截断：“按大魏法规，仿画不判罪，但制假户籍、化名帖倒是要上大刑的！——你这名帖和户籍也不是真的吧？谁帮手做的？阿谁川婆子？还是‘过桥骨’的伴计？我们程家与知府大人向来有几杯薄酒友情，你这罪判轻判重，全赖我是哭天抢地，还是轻描淡写。”

“我们找来找去，选来选去，贺女人你是最合适的。”程行龃一笑，便喷出一腔足以腐蚀掉铁锈的毒气，偏生还作出一副东风拂面的模样：“贺女人放心，这桩婚事不止我们想要，满南直隶都想要，我那远亲虽脾气古怪，却充足荣幸，现在职位尊崇，绝非贩子宵小。”

松江府人丁中的“胖弥勒”又噙了三分笑：“你倒是能仰仗这副身子有吃有喝，‘过桥骨’的诸人咧？帮着做假户籍不是一次了吧？除开贩假画、制假户，另有其他罪行没？比方些仿造官府书记？黑吃黑，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把人头往秦淮河里攮过没？他们这些人要么在菜场人头落地，要么在苦徭干到老死，啧啧啧，当真不幸。”

猛地提大声量：“您叫我做甚么我都应，只求别殃及五爷和伴计们！”

“胖弥勒”笑嘻嘻：“贺女人，您山塘街一支笔，嘴里头又是‘断亲’，又是‘受迫’，给本身脸上贴一层又一层的假面，屈尊降贵来我程家是意欲何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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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远亲脾气奇特，只想要个会画画的明净女人。”

程老爷将搜出的那卷画一把扔到地上，暴露的半幅恰是当日校验本领时拿出来的《春溪桥钓图》。

程老爷收了笑，看堂下人的眼神一下子凛冽起来：“我倒不晓得我们家招先生，竟招了个江洋悍贼！是为了我家的画儿来的吧？”

程行龃。

这画只要半幅，一看便知还未完工。

程行龃觉得压抑在喉咙深处收回的声音已充足勾引，再配上通俗且自傲的眼神，足以叫任何，任何女人沉迷。

贺山月灵敏地抓住其间词语，孔殷地昂首：“处理？能够处理！能够处理的！凡事我都承诺！甚么要求我都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