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3）[第5页/共6页]

朱明月浑身止不住地颤栗，这不是蕉林荒山的那种吃人的老鼠，因为它们闻到了她手上腐败皮肉的味道，没有任何反应，但这不代表她能跟它们靠近！惊骇、无助、绝望……无以复加地袭上她的心头，让她浑身发冷，也让她阵阵地眩晕。

天子的墨宝何其贵重？他给她写过很多，此中最简朴的是一个扇面，上面御笔题着石湖居士的诗：

这个和尚的面庞年青却也陌生，灯盏上的白腊燃着幽幽光簇，年青和尚的法衣被照得一片艳红，他的双脚稍稍离地，吊挂着的尸身侧头朝向莲花须弥座上的长裙少女，一双眼睛睁着，嘴角竟像微微勾起，泛着一丝莫名而诡异的笑。

潮湿发霉的味道，异化着青苔和杂草的腐朽气味，另有一股植物腐尸的腥臭气味，浓烈得刺鼻。头顶上是生锈的铁栅栏，上面是泥黄色的水，暗淡得几近不见光的狭小水道内，来回穿越游动的是外相油亮的巨大的水耗子，长长的黑尾巴，“吱吱”地叫着，像是饿极了。

这尊飞天神女像，是阿姆……

当时，他喃喃地对她说。

她一开口，嗓音沙哑如破锣。

一向以来那九幽都顾忌着朱明月祭神侍女的身份，哪怕杀掉那些土司府的影卫，也没动她一根汗毛。那九幽不想因小失大，不想跟澜沧正面敌对，他更想反过来操纵朱明月为他所用。那么就算现在的土司府乱成一锅粥，土司老爷和土司夫人各自为政，就算她回到曼腊土司寨的了局是死，可她身上担着祭神侍女的名号，她还要去插手八月初八的勐神大祭——在这之前，她的命都是值钱的。

那九幽看了乌图赏一眼，没说话。

乌图赏闻言微怔，俯下身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在洞厅的最内里，高大菩萨像的右火线，负手站着一个清癯的红色法衣身影，穿戴朴实的草鞋。

甚么人？

乌图赏嘴角一勾，道：“还觉得有多了不起，跟那些之前被关出来的人一样，哭天抢地，撕心裂肺。都不消人吃力去上刑，再关上一时半晌她就得崩溃了。”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再有本事，撑得住一时，也撑不了几天。

梨央却也没等她答复，自顾自地又道：“沈蜜斯必然是去过般若修塔了，在石塔后室看到了阿谁小侍婢端坐莲花的尸身，另有搁在她手中的一封信笺。那封信笺是九老爷让奴婢放那儿的，说是沈蜜斯看到上面的字，不必然会返来。但是如果返来了，就申明沈蜜斯底子不是来救沈当家的，或者说，不但仅是来救沈当家，而是怀揣着一个大奥妙。”

“朕……局势已去了。”

这前面，会是他吗……

“让乌图赏管事绝望了？”

“祭神侍女能活着返来就好了。”

两人在卧佛上面分开，那一袭绛红法衣的身影顺着栈道往下走，穿戴僧衣的少女则往上走。抿了抿混乱的发丝，她抓着上面的北里，将飞抓甩到卧佛的衣衿处，又将百练索绑在身上，攀着绳索一点点爬了上去。等她稳本地站在了卧佛的衣衿浮雕上，再往上的栈道就平整好走多了。

乌图赏在内城石桥上等着她，瞥见她，竟然投以一笑。

对浸泡在腥臭污水中的少女来讲，眼下多一刻都是煎熬，但是对方明显不焦急，渐渐熬着她。如同一只慵懒的猫，用爪子饶有兴味地挑逗着面前病笃挣扎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