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魂有不及[第1页/共5页]
将将出亭不远,来福便道:“小郎君,有人来了,是刚才那两个郎君!”
青袍郎君深觉得然,缓缓点头,叹道:“可惜,可惜了《广陵散》!”
公元314年,北地攻伐不竭,江左升平。有华亭刘氏匠人,于夜间制琉璃,突放光于野,引莹丛附。
“小郎君,我,我没学他……”
“哦!”
“走吧,阿兄!”
刘浓暗道:来福喜好巧思!等过些日子,就让娘亲探探巧思的口风,如果合意便随了他的心机。唉,我如果不帮他,给他一辈子的时候,他也不敢对着巧思说出半个字来。巧思确切不错,人都雅,又聪明,就是脾气有点……
柳树下,几辆牛车泊在路边。
亭间。
行至半山腰。
“唳!”
青袍郎君辩着琴音,眉头时皱时舒,仿佛深深的沉入此中,不成自拔;少倾,更是虚引动手指,作勾弦姿式。
白袍郎君眉毛一挑,笑着揖手:“吴郡陆纳!”
一排轻鹤长鸣而起,遥遥的嵌入水洗碧空。细细的风撩着柳尖,枝叶飞舞时,模糊约约的琴音幽远满盈。
又逢十月,华亭刘氏于吴县太滆畔建酒坊,酒香飘至十里以外。有人乘牛车踏游,青牛嗅香而至,再不肯走。那人讨得一盏酒,饮后昏睡半日,醒后连赞:浮香十里埋,雪盏怎盘桓;始今方知酒,一醉至蓬莱!
青袍郎君立于松下,俯逐平野,一眼尽畅广宽,纵声咏道:“琴音渺渺,苍阔寥寥;有仙巧奏,雅引山颠;葛枝霁霁,孤松郁郁;有子两人,青白相携。”
一时候,华亭刘氏白袍,声闻于野!
白袍分在两边,刘浓从中迎出,正筹办顿首问礼。
陆始不知其意,却皱着眉当真的思考,随后眺望已不成见的山亭,悠然叹道:“稍有不如!”
喃喃的道:“白袍?莫不是,华亭刘氏,珠联生辉?”
公元316年,匈奴大司马刘曜攻陷长安,晋帝司马邺坦胸露臂、口含国玉,牛车拉棺出宫门请降,御使中丞吉朗撞车而死。
白袍在前,剑卫在后,刘浓在中。
青袍郎君伸出左手食指轻靠嘴间,右手的手指则敲着柳树,似在捕获音阶。突地,眼中大亮,惊道:“这,这颇似《广陵散》!”
“唉!”
刘浓微微一笑,再度揖手:“天气已然渐晚,恐母忧心,刘浓先行别过,他日,必至!俩位郎君,包涵!”
刘浓见他们此翻模样,心中倒想起了一人,恰是那画痴卫协,嘴角渐渐升腾起笑意,说道:“郎君妙赏叔夜之魂,刘浓岂可藏谱自珍。如果成心,无妨留下府第名誉,非论山高水远,得闲之时,刘浓必携谱而往!”
刘浓见他连命都差点没了,东拉西扯了半天,却只是为了讨酒喝,不由莞尔,浅笑道:“郎君莫悲,不日,吴县刘氏酒坊,便会奉上三坛竹叶青至贵府,以滋酒性,以润笔锋,郎君无需再行兑水。”
青袍郎君见陆纳已报家门,干脆不顾了,跟着揖手道:“吴郡陆始,若刘郎君空暇之时至吴县,望必然携谱而至!”
每当一口酒入喉,他便哈出一口气,缓摇着头,回味洋洋。
世家后辈报名亦有讲究,上等门阀以郡加名,劣等士族以县加名。比方刘浓和江左陆氏:华亭份属吴郡,可刘浓便不能称吴郡刘浓,而只能称华亭。能当得起吴郡陆氏四个字的,亦不会有别的陆姓,只要江东四大族中的陆氏。如果乱报,轻则惹人耻笑,重则便会被评以四字:尊卑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