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归程[第1页/共3页]
我心中一跳,我所熟谙人中,确有一人面有黑痣,亦是绿豆大小,亦是在左眉梢处,但是那小我该当已不在人间才对,如何还会呈现在这里?
他将手中胡床翻开,安排于门边,神采略有些古怪,“驿馆中只余这一间房舍……”
卫恒神采一黑,沉声道:“夫报酬何定要我明言?卫某行此冒昧之举,不过是怕夫人再生逃婚之念。”
这一夜,我只梦到了桃源深处,百花盛开,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红,山花烂漫,只为我和嫂嫂,另有岩弟,只为我们三人而盛放……
固然有些猎奇,他过邺城而不入,到底是要带我去见何人,我却没再开口问他,反正明日便会晓得,何必再同他多话。
可他却还是命驿馆的从人守在我的门窗以外,还是对我谨防死守,恐怕万一我还是逃之夭夭,害他不能顺从父命,于他争夺世子之位大大倒霉。
那句话如有本色般,密不通风地朝我挤压而来,压得我胸口喘不上气来,直如溺水普通。
“阿洛!阿洛!”
第二日,我们向南又行了半日,午间时分,行至石城。
那团黑云中俄然又炸出一声响雷。
我正听得醉心,俄然天光一暗,滚滚乌云翻涌而来,一道闷雷似的声响炸开,四周八方不断回荡着同一句话。
自从认识到我或许是重活一世,不经意间,我便会轻抚掌心,明显指下光亮柔嫩,恍忽间,却似仍能摸到那几道深深的伤痕。
他眼中如何看我,我早已不放在心上,只体贴面前这个迷惑。
卫恒坐在我身边,双手扶着我,脸上是罕见的体贴,“但是被梦魇到了?”
“你竟没有杀他?为何当日你会留他一命?”
本来走陆路,便不如走水路那般快,我们又是两人共骑,不时逛逛停停,到了第四日傍晚,目睹离邺城已然不远,只消再往二十里,便可在入夜前赶回丞相府,卫恒却折而向南,在临漳县寻到一间堆栈住了一晚,竟是连驿馆也不再去住。
卫恒看出我的迷惑,“不错,就是此人。他现在换了衣衫描述,你便认不出了吗?”
跟着便进步了声音,郑色道:“你我乃是未婚伉俪,名份早定,事急从权,便是共处一室,亦无不成。”
我与他相对无言,冷静用过了驿丞送来的晚餐。
“不然呢?看着他被父亲封个小官,一年半载后‘抱病’而亡吗?”
想卫恒总归是个君子,当不致做出那等特别失礼之举。谁想我刚坐在榻上,脱去外袍,筹算略躺一躺,忽听吱呀一声,卫恒手拿胡床,大步跨将出去,反手将门闭于身后。
可卫恒却还是强行与我共乘一骑,沿途换马安息的次数和昨日相差无几,还是早早便在一处小城寻处歇宿。
但是这一晚,我与他共处一室,反倒再没有梦见关于宿世这些可骇的景象。
这一次,我的手没有废掉,程熙也保住了性命。既然有一件、两件事情的轨迹和宿世分歧,那便必定会有第三件、第四件……
过未几时,便带了一个苦役打扮的人步入庭中,那人衣衫陈旧,但尚算整齐。想是竟日在日头底下劳作,脸庞晒的乌黑,沾满石灰的络腮胡子乱逢逢地挡住了大半边脸。
直到半晌后,阵阵熟睡的鼾声[装睡]传来,我才松了一口气,如散架普通,瘫倒在床上,不及将榻上的棉被扯到身上,便已沉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