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季冬纪第十二[第1页/共3页]

汤、武，千乘也，而士皆归之。桀、纣，天子也，而士皆去之。孔、墨，布衣之士也，万乘之主、千乘之君不能与之争士也。自此观之，高贵富大不敷以来士矣，必自知之然后可。

齐有北郭骚者，结罘罔，捆蒲苇，织萉屦，以养其母，犹不敷，踵门见晏子曰：“愿乞以是养母。”晏子之仆谓晏子曰：“此齐国之贤者也。其义不臣乎天子，不友乎诸侯，於利不苟取，於害不苟免。今乞以是养母，是说夫子之义也，必与之。”晏子令人分仓粟、分府金而遗之，辞金而受粟。有间，晏子见疑於齐君，出走，过北郭骚之门而辞。北郭骚沐浴而出，见晏子曰：“夫子将焉适？”晏子曰：“见疑於齐君，将出走。”北郭子曰：“夫子勉之矣。”晏子上车，慨气而叹曰：“婴之亡岂不宜哉？亦不知士甚矣。”晏子行。北郭子召其友而告之曰：“说晏子之义，而尝乞以是养母焉。”吾闻之曰：“养及亲者，身伉其难。今晏子见疑，吾将以身故白之。”著衣冠，令其友操剑奉笥而从，造於君庭，求复者曰：“晏子，天下之贤者也，去则齐国必侵矣。必见国之侵也，不若先死。请以头托白晏子也。”因谓其友曰：“盛吾头於笥中，奉以托。”退而自刎也。其友因奉以托。其友谓观者曰：“北郭子为国故死，吾将为北郭子死也。”又退而自刎。齐君闻之，大骇，乘驲而自追晏子，及之国郊，请而反之。晏子不得已而反，闻北郭骚之以死白己也，曰：“婴之亡岂不宜哉？亦愈不知士甚矣。”

五曰：天下轻於身，而士以身为人。以身为人者，如此其重也，而人不知，以奚道相得？贤主必自知士，故士极力竭智，直言交争，而不辞其患。豫让、公孙弘是矣。当是时也，智伯、孟尝君知之矣。世之人主，得地百里则喜，四境皆贺；得士则不喜，不知相贺：不通乎轻重也。

豫让之友谓豫让曰：“子之行何其惑也？子尝事范氏、中行氏，诸侯尽灭之，而子不为报；至於智氏，而子必为之报，何故？”豫让曰：“我将告子其故。范氏、中行氏，我寒而不我衣，我饥而不我食，而时使我与千人共其养，是世人畜我也。夫世人畜我者，我亦世人事之。至於智氏则不然，出则乘我以车，入则足我以养，世人广朝，而必加礼於吾所，是国士畜我也。夫国士畜我者，我亦国士事之。”豫让，国士也，而犹以人之於己也为念，又况於中人乎？

介立

二曰：士之为人，当理不避其难，临患忘利，遗生行义，视死如归。有如此者，国君不得而友，天子不得而臣。大者定天下，其次定一国，必由如此人者也。故交主之欲大建功名者，不成不务求此人也。贤主劳於求人，而佚於治事。

是月也，命渔师始渔，天子亲往，乃尝鱼，先荐寝庙。冰方盛，水泽复，命取冰。冰已入，令告民出五种。命司农计耦耕事，修耒耜，具田器。命乐工大合吹而罢。乃命四监收秩薪柴，以供寝庙及百祀之薪燎。

士节

作者：吕不韦

四曰：石可破也，而不成夺坚；丹可磨也，而不成夺赤。坚与赤，性之有也。性也者，所受於天也，非择取而为之也。豪士之自好者，其不成漫以污也，亦犹此也。

东方有士焉，曰爰旌目，将有适也，而饿於道。狐父之盗曰丘，见而下壶餐以餔之。爰旌目三餔之而后能视，曰：“子何为者也？”曰：“我狐父之人丘也。”爰旌目曰：“嘻！汝非盗邪？胡为而食我？吾义不食子之食也。”两手据地而吐之，不出，喀喀然遂伏地而死。郑人之下＜革处＞也，庄跷之暴郢也，秦人之围长平也，韩、荆、赵，此三国者之将帅朱紫皆多骄矣，其士卒众庶皆多壮矣，因相暴以相杀，脆弱者拜请以避死，其卒递而相食，不辨其义，冀幸以得活。如爰旌目已食而不死矣，恶其义而不肯不死。今此相为谋，岂不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