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4页/共5页]

“先洗洗！”高妈也又想起话来，“先生并没说甚么呀，你别先倒打一瓦！”

放下车，他瞥见曹先内行上有血，仓猝往院里跑，想去和太太要药。

“先生！”祥子低着头，声音很低，但是很有力，“先生另找人吧！这个月的人为，你留着清算车吧：车把断了，左边的灯碎了块玻璃；别处倒都好好的呢。”

在祥子眼里，刘四爷能够算作黄天霸。固然短长，但是讲面子，叫字号，毫不一面儿黑。贰心中的面子人物，除了黄天霸，就得算是那位孔贤人。他莫名其妙孔贤人到底是如何的人物，不过传闻是熟谙很多的字，还挺讲理。在他所混过的宅门里，有文的也有武的；武的里，连一个能赶上刘四爷的还没有；文的中，固然有在大书院教书的先生，也有在衙门里当好差事的，字当然熟谙很多了，但是没碰到一个讲理的。就是先生讲点理，太太蜜斯们也很难服侍。只要曹先生既熟谙字，又讲理，并且曹太太也规端方矩的得民气。以是曹先生必是孔贤人；倘使祥子想不起孔贤人是甚么模样，那就必该当像曹先生，不管孔贤人情愿不肯意。

祥子托着右肘，不动。书房里是那么洁净雅趣，立着他这么个满脸血的大汉，非常的不像样，大师仿佛都觉出有点甚么不对的处所，连高妈也没了话。

对虎女人，他感觉有点惭愧。但是事儿既出于她的勾引，何况他又不想妄图她的款项，他觉得今后和她一刀两断也就没有甚么非常对不住人的处所了。他所不放心的倒是刘四爷拿着他的那点钱。顿时去要，恐怕老头子多心。今后不再去见他们父女，或许虎女人一怒，对老头子说几句好话，而把那点钱“炸了酱”。还持续着托老头子给存钱吧，一到人和厂就得碰上她，又怪难觉得情。他想不出安妥的体例，越没体例也就越不放心。

祥子上了曹宅。

他颇想向曹先生要个主张，但是如何说呢？对虎女人的那一段是对谁也讲不得的。想到这儿，他真悔怨了；这件事是，他开端明白过来，不能一刀两断的。这类事是永久洗不清的，像肉上的一块黑瘢。无缘无端的丢了车，无缘无端的又来了这层缠绕，他感觉他这一辈子大抵就这么完了，不管本身如何要强，全算白饶。想来想去，他看出这么点来：大抵到最后，他还得舍着脸要虎女人；不为要她，还不为要那几辆车么？“当王八的吃俩炒肉”！他不能忍耐，但是到了时候还许非此不成！只好还往前干吧，干着好的，等着坏的；他不敢再像畴前那样自傲了。他的身量，力量，气度，都算不了一回事；命是本身的，但是教别人管着；教些甚么顶混账的东西管着。

“是呀，先生，”高妈又想起话来，“祥子是磨不开；本来吗，把先生摔得这个样！但是，先生既说不是你的错儿，你也甭再别扭啦！瞧他如许，身大力不亏的，还和小孩一样呢，倒是真焦急！太太说一句，叫他放心吧！”高妈的话很像留声机片，是转着圆圈说的，把大师都说在里边，而没有起承转合的陈迹。

“太太，他这下子但是摔得够瞧的。”高妈唯恐太太看不出来，忙着往脸盆里倒凉水，更忙着说话：“我就早晓得吗，他一跑起来就不顾命，迟早是得出点岔儿。果不其然！还不快洗洗哪？洗无缺上点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