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3页/共6页]
“我情愿去拉车!”祥子找不出别的回嘴。
“那甚么,”曹先生想了想,“后天吧。”
第二天,祥子起得很早,拉起车就出去了。头与喉中都有点发痛,这是因为第一次喝酒,他倒没去重视。坐在一个小胡同口上,凌晨的小风吹着他的头,他晓得这点头疼不久就会畴昔。但是贰心中另有一些事儿,使他憋闷得慌,并且一时没有体例去摆脱。明天夜里的事教他迷惑,惭愧,难过,并且觉着有点伤害。
曹先生笑着点了点头。“我说祥子,你如果没在宅门里的话,还上我那儿来吧?我现在用着的人太懒,他老不管擦车,固然跑得也怪敏捷的;你来不来?”
立了好久,他决定出来见她;奉告她他又找到了包月;把这两天的车份儿交上;要出他的储备;今后一刀两断――这天然不便明说。她总会明白的。
祥子的脸红得像生小孩时送人的鸡蛋。愣了半天,他迟痴钝钝的说:“我又找好了事,后天上工。人家本身有车……”
大抵有十一点多了,祥子瞥见了人和厂那盏极明而怪孤傲的灯。柜房和东间没有灯光,西间但是还亮着。他晓得虎女人还没睡。他想轻手蹑脚的出来,别教虎女人瞥见;正因为她常日很看得起他,以是不肯头一个就被她瞥见他的失利。他刚把车拉到她的窗下,虎妞由车门里出来了:
他渐渐走了出来。
“老头子手里呢;丢不了,甭惊骇;你还别跟他要,你晓得他的脾气?够买车的数儿,你再要,一个小子儿也短不了你的;现在要,他要不骂出你的魂来才怪!他对你不错!丢不了,短一个我赔你俩!你个乡间脑袋!别让我损你啦!”
不上人和厂,又上那里去呢?为免得再为这个事思考,他一向走向西安门大街去。人和厂的前脸是三间铺面房,当中的一间作为柜房,只许车夫们出去交账或谈判事情,并不准随便来回打穿堂儿,因为东间与西间是刘家父女的寝室。西间的中间有一个车门,两扇绿漆大门,上面弯着一根粗铁条,悬着一盏极亮的,没有罩子的电灯,灯下横悬着铁片涂金的四个字――“人和车厂”。车夫们出车收车和随时来往都走这个门。门上的漆深绿,配着上面的金字,都被那只白亮亮的电灯照得发光;出来出来的又都是标致的车,黑漆的黄漆的都一样的油汪汪发光,配着乌黑的垫套,连车夫们都感到一些高傲,仿佛都自居为车夫中的贵族。由大门出来,拐过前脸的西间,才是个四四方方的大院子,中间有棵老槐。东西房满是敞脸的,是存车的地点;南房和南房前面小院里的几间小屋,满是车夫的宿舍。
祥子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宣泄;碰到这类戏弄,真想和她瞪眼。但是他晓得,虎女人一贯对他不错,并且她对谁都是那么直率,他不该当获咎她。既然不肯获咎她,再一想,就干脆和她诉诉委曲吧。本身夙来不大爱说话,但是明天仿佛有千言万语在心中憋闷着,非说说不痛快。这么一想,他感觉虎女人不是戏弄他,而是坦白的珍惜他。他把酒盅接过来,喝干。一股辣气渐渐的,精确的,有力的,往下走,他抻长了脖子,挺直了胸,打了两个不非常便当的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