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江州旧事[第1页/共3页]

杜陵春是寺人，身量比平常男人纤细些，也柔嫩些。衣衿上沾着淡淡的沉水香。布料带着丝绸特有的冰冷顺滑。

他们身后有一户人家，大门俄然吱呀一声翻开，从内里走出一名三十岁许的儒雅老爷。他怀里抱着一名小公子，裹得严严实实，干清干净，与外间那些脏兮兮的灾黎截然分歧。

公孙琢玉已经想不起来了，他只是看着桌上歪倒的酒壶，欲言又止：“司公，你喝多了……”

“愿为司公，效犬马之劳。”

“旁人指谁？”杜陵春竟是亲身给他斟了一杯酒，似笑非笑的问道：“苏道甫吗？”

公孙琢玉对上他的视野，心跳俄然漏了一拍，竟有些手足无措，前提反射缩回了手。但是下一秒杜陵春就因为落空搀扶，脚步趔趄的倒在了他怀里。

“公孙琢玉，”杜陵春在一望无边的夜色中，定定出声，“鹤生于九皋，凤栖于梧桐，我能给你这人间世人可望不成即的权势繁华，你是个聪明人，‌择良枝而栖。”

公孙琢玉这下真的要叫丫环了，舌头像打告终一样：“快快快……快来人！”

橄榄枝抛的太快，有人没听清。

“弟弟，快吃！”

思路缓缓归拢，他们还是身处湖心亭中。水殿风来，纱幔轻飘，桌上尽是珍羞美食，不是江州大雪寒冬的旧时节。

他说完，仿佛见那两个小乞丐不幸，从父亲怀里下来，去拿了两个馒头递给他们。热气腾腾，攥在手里莫名烫的慌。

说来讲去，皆是因果循环……

要多卑贱，便有多卑贱，低到了灰尘里。

杜陵春冷不丁回想起畴前的事，心境翻涌，不知不觉便饮多了酒。他眉头紧皱，感觉过往那些费事的日子就像暗刺一样埋在心底，尴尬且令人生厌，胸膛起伏了一瞬，俄然盯着公孙琢玉道：“……说不定，我们畴前真的见过。”

他温热柔嫩的唇不经意掠过对方脸侧，最后又落于脖颈间。轻微湿濡的痒意不过蜻蜓点水般长久垂死，却让‌事人直接僵住了身形，耳根子刹时烧红。

入宫服侍的主子，大多家中费事，更甚者连父母都没有，就是乞丐窝里长大的野孩子。那杜氏姐弟多被朝臣攻讦诟病，不过是因为出身卑贱。

公孙琢玉：“……”

公孙琢玉莫名难堪起来，仿佛他怀里抱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名女人，声音都结巴了：“司……司公，不如让下人服侍你回房歇息？”

杜陵春语罢，像是想起甚么旧年之事般，抖了抖袖袍：“物是人非，这江州也不是畴前风景了。”

小公子乐呵呵的往外跑，虽聪明聪明，瞧着却有些没心没肺：“下雪真好玩。”

公孙琢玉的答复是……

儒雅老爷低头，对小公子道：“琢玉，你今后要好好读书，‌一名好官，不要让这些百姓没了衣食温饱，没了遮风避雨之处。”

公孙琢玉听出些许弦外之音：“司公畴前来过？”

公孙琢玉：“啊？”

杜陵春颀长的眼睛眯了眯，醉意上头，倒是又低声反复了一遍：“公孙琢玉，你若跟着我，他日入主内阁，平步青云，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杜陵春不是良善之辈, 不管是朝堂‌是坊间，都这么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