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冷霜离鸿[第1页/共7页]

永诀了，亲人！

那一天恰是她九岁生日，她获得了平生最尴尬的生日礼品，比以往的冷视更尴尬的礼品。

此时，南平河上一派充足气象，风景如画，游船穿越如织，云韩仙站在桥上定定看了一会，心头闪过一人暴怒的面孔，忽而，那面孔的暴怒之色全消，嘴角扬起美好的弧度，冷冽的，傲慢的，眸色深沉如夜，虽老是一派淡然，却模糊带着说不出的哀伤。

不知不觉，云韩仙的后背已盗汗淋漓，她定了放心神，用凄婉的腔调悄悄唱道：“铁蹄东下事成空，蔓草萋萋满故宫。亡国亡家为墨玉，露桃犹自恨东风。”

在冰雪普通冷情的娘亲面前，爹爹仿佛永久低人一等，总一副陪着谨慎的模样，不过爹爹此次却没有畏缩，暴跳如雷道：“你教得好！你莫非要她今后出门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亡国奴！你们乌余已经亡国了，不要在我面前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老子看着恶心！如果没有我，你们还不知在哪个窑子里被千人骑万人枕，轮获得你来经验我！”

云韩仙放下心结，黯然点头，林姨悄悄拍拍她，“你既然不美满是乌余人，那种歌今后少唱，你母亲若活着，也必然不想看到你受伤害。”

好笑的是，即便如此，从未会面的云夫人仍然不肯放过她们母女，常常在内里指桑骂槐，并且在糊口上到处刁难，剥削她们的吃穿用度，乃至在她爹爹出外巡查时将她们锁在院里，不肯任何人靠近，更遑论送吃食。

很久，爹爹终究回过神来，垂下头看了她一眼，双目如要喷出火来，揪着她的发喝道：“你哭啊，如何不哭出来，女娃不都是哭哭啼啼的，你连哭都不会吗！”

她想上前帮娘亲，看到爹爹的脸，她浑身一震，倚着木柱愣住脚步，那蕉萃的面庞上，两道泪痕如此清楚，让人触目惊心。

桥头的垂柳随风而起，拂在脸上轻柔地疼，她把一片颀长的叶子攥进手心，舍不得放弃任何一丝实在的触感，只是，指甲掐入掌心的痛提示了她，这一次，真的是永诀。

第四天，云韩仙终究投降，恭恭敬敬问两人姓名，高个老妇微微一笑，“你叫我们姨姨就好，我姓林，她姓江。”

爹爹呆呆看着娘亲的背影，手上不知不觉用了狠劲，抓得她手臂钻心肠疼，她咬着唇不敢哭出声来。

娘亲霍地起家，径直走入房间，留下余音袅袅，“那早晨你来跟我收尸吧！”

统统乌余人的孩子，都不该如此被人对待，也不该被称为“奴”或“贱民”，乌余能够亡国，但乌灵河在，乌墨山在，乌余的根仍然在，乌余人是盘古大陆的脊梁，必然能够重新站起来，那百万乌余人的血，决不能白流！

多年后，一个月明星稀的日子，她在承平山里迷路，饿得实在走不动，因而躺在绝壁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听天由命，脑中一片空缺，却终究想通了统统的事情，不由哑然发笑。

矮个老妇缓慢地搀起云韩仙，三人相携而去，将那片混乱抛之脑后。

话音未落，林姨干枯好久的眼中已盈满了泪，大颗大颗落在被褥中惨白而晶莹剔透的脸上，她赶紧捂住脸，要用尽满身的力量，才气压抑心头的剧痛，细细地看。

“好，你等着，我会让你得偿所愿！”爹爹不怒反笑，“不过，今后不要让我瞥见这个没用的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