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生 （三）[第2页/共2页]

之前郭威做天子的时候，可从未当众发过如此大的火。一时候，众文武大惊失容，齐齐将目光转向触怒了柴荣的冯道。谁料数朝元老冯道却像个没事儿人普通，冲着柴荣的背影躬身喊了一声，“臣等辞职”，随即施施然分开了皇宫。

“啊？”除了冯吉满脸打动以外，残剩三兄弟愈发头晕脑胀，嘴巴个个张得老迈。

固然早已风俗了自家父亲的厚黑，但毕竟整天读的都是圣贤书，兄弟四人多少另有些不适应。红着脸，悄悄点头，“是，是，父亲您说过，生于乱世，自保第一。”

“你们都没少读书，凭知己说，为父百年以后，朝野将如何评价老夫？！”悄悄看了别的三兄弟一眼，冯道循循善诱。

“那您明天……”冯平，冯可，冯正哥仨顿时如坠云雾，齐齐望着自家老父，满脸猜疑。

“错，大错特错！”冯道却一点儿都不承情，用筷子狠狠敲了下桌案，大声夸大：“乱世，乱世快结束了，也该结束了。最长十年，短则不过五年。你们几个如果连这些都看不到，这辈子，官位也就到此为止了。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或者追上为父，难比登天！”

‘您老那里是顶撞了几句啊，您老那是指着鼻子骂人好不好。先说陛下这辈子达不到唐太宗的一半儿，又说陛下要做石重贵第二’秘书正字冯吉苦笑着在心中嘀咕，嘴上所说的，却美满是别的一套，“阿爷，看您说的？我们几个胆量也没那么小。何况您老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担忧陛下冒然出兵会吃败仗！”

冯平，冯可，冯正三个，争相表态。唯恐说得慢了，让自家父亲难过。

“如何，担忧了，怕为父获咎狠了陛下，陛下拿你们几个出气是不是？”几个孩子肚肠，在冯道这类老狐狸眼中，几近完整透明。不消废任何力量，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没需求，觉得父的看人目光，陛下固然脾气略显暴躁，襟怀却涓滴不比先帝小。毫不会觉得老夫劈面顶撞了他几句，就拿你们如何着！”

唯独冯道的次子冯吉，先低着头沉吟了半晌，然后俄然把头抬起来，看着自家父亲的眼睛问道：“阿爷，阿爷您是说，此番北征胜算实在很大？我们兄弟四个将来有机遇在朝堂上大展技艺？”

自家父亲历仕数朝，乃至连大辽的官也做过。不管奉养哪个天子，都顺着对方意义办事，从没有过涓滴违拗，更甭说像明天这般直言相谏，逆触龙鳞。遵循传统儒家观点，百年以后，一个佞字评价，是必定逃不了的。而作为绝世佞臣的儿孙，兄弟宦途，想必也倍加艰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