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父殒[第1页/共3页]
“好一个身不由己!当年我爹若不是信了你这小人的如簧巧舌,焉能明知有伤害仍甘心奉旨返回京师?”
仇久将双手从爹爹背后肩窝下插入,把尸身拖拽到爹爹生前常在那边饮茶的老榆树下,拿了床薄被盖在尸身上,又双手一把把掬着沙土在上面堆了个薄薄的,长条型的坟头。
一向以来,张世卿对多年前张家所遭横祸的启事都是百思不得其解,本日套问赵能的话,企图虽是让仇九听,但方如此暴虐内幕,仍让他不由睚眦俱裂,切齿道:“汪贼啊汪贼!兵乃国之重器,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自毁长城,拿大汉安危作筹马,调换小我出息,真真是可忍孰不成忍!其心当诛!”言至此,不由仰天长叹,“唉!可爱啊可爱!张某此生不能嗜尔肉,饮尔血,寝尔皮。汪贼,张某便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碗净水,三根树枝,仇九在父亲坟前连磕了九个响头,每磕一下就念叨一声:“爹爹,一起走好,九儿定报此仇!”
仇九一起头昏脑涨,行动盘跚,只是本能地迈动双腿,机器地顺着父亲踩出的山径前行。十二年来,仇九从未分开过这座原始丛林,现在一夜之间,成了茕茕孤单,孤苦无依的孤儿,不得不但独闯荡,面对未知的凶恶。
赵能脸上充满暴戾,将手中酒杯重重一蹲,接着道:“杀谁?杀不了三皇叔,还杀不了三皇叔的左膀又臂?你张家父子向来是三皇叔的得力干将,可没少为三皇叔涨脸。汪大人这把刀,不落在你张家父子头上,又落在谁家头上?汪大人苦心孤诣,就是要一步步剪除三皇叔的权势,到时候,一个孤家寡人,即便身份职位显赫,又能掀起多大浪花?”
赵能提着一口真气,足尖点地,双臂微摆,像一只大鸟在山林间贴地飞掠。衣袖飘飘,山风猎猎,好不欣喜,好不舒畅!“东风对劲马蹄疾”,固然赵能跨下没骏马,胸中无点墨,但还是想到了这句文诌谄的话。
“哈哈,骂吧骂吧,纵情地骂,骂个痛快,对一个将死之人,傻子才会活力。咱家只替张兄不值,死光临头了,还是这般愚顽不化。此事并非私家恩仇,咱家也是身不由己。张兄竟还拿畴昔的小恩小惠说事,不感觉很好笑吗?”
仇九蜷曲着身子,一点点用手抠着把砖土挪向身后,身子渐渐挤了出来。跑到院子里,一眼就看到父亲抬头朝天倒在地上,衣衫破处,胸前一个血洞,身下一滩紫血。
“哈哈……”对劲至极的大笑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终至不闻。
仇九长大了。
“兹事体大,兹事体大啊!”王大人一边神神叨叨自言自语,一边背负着双手,在官道上交来回回踱步。更在内心把能骂的,不能骂的,能抱怨的不能抱怨的,骂了个遍,也抱怨了个遍。三班衙役伺立官道两旁,眸子子跟着王大人来回巡睃,看傻子普通,想笑又不敢笑。
“哼哼,多说无益。咱家一夜未曾合眼,实在是没多少精力头听你倒苦水。张兄,该上路了!”
仇九大恸,扑畴昔抱起父亲的脑袋,声嘶力竭地喊着爹爹。张世卿左胸中刃,贯穿心脏,血已流干,早已断气身亡,又如何能回应儿子的呼喊?
“张兄,小弟说的可明白?那些年,你张家父子每在火线打一个败仗,三皇叔脸上就多贴一层金,皇上对三皇叔的依仗也就会多出一分。常言道,神像灵不灵,端赖脸妆金。张将军你说,汪大人岂能听任你张家父子一次次给三皇叔脸上贴金?嘿嘿,以是,要怪就怪你张家父子太能兵戈了吧,要怪就怪你跟错了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