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敲寡妇门[第1页/共3页]

管家应了一声，回身去了，过未几时便返来，将银票摆在胜保身边的桌上，退了出去。胜保向关卓凡招招手，待他走过来，便将银票递给他：“四叔没赏过你甚么。眼看要过年了，你拿去给家里添点东西罢。”

“也没甚么难，”明氏平平平淡地说，“我有朝廷的抚恤银子，娘俩饿不死。老马欠下的几笔债，我渐渐做活还上就是了，不劳兄弟你操心。”

关卓凡没想到她母子过得如此艰巨，心下大愧，嚅嗫道：“嫂子，对不住，我没想到你们这么难……”

“你……你个死没知己的。”明氏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声音已是带出了哭腔，“你终究舍得来了？”</dd>

小三儿……固然听上去别扭，但不管如何，这是胜保对他表示亲热的一种称呼，本身可不能暴露甚么不快的神采来。当下咽了口唾沫，爬起家来，略带拘束地喊了一声：“四叔。”

话没说完，却见明氏站起家，从橱柜里取了个布娃娃塞给儿子，柔声叮咛道：“小虎，在这乖乖玩。”又拿起针线篮子，指了指那扇小门，叹了口气，对关卓凡说：“到里屋说话吧。”

这句话说得恰到好处，胜保听了非常受用，想了想，说道：“你不消急，等过了年，我在山东安设安妥了，能够向兵部把你再调过来。野军功劳，升官毕竟还是轻易。”

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应门的是个年青的妇人，面色有些蕉萃，模样却生得很斑斓，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穿戴一身带补丁的粗布褂子，浆洗得干清干净。左手上套着顶针，看来是正在做针线活。身后跟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子，躲在妇人的腿后，偏出半边脑袋，偷偷地看着关卓凡。

明氏坐在椅子上，仍然偏着头不睬他，阿谁孩子依偎在明氏身边，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灵动敬爱。

每排屋子约莫有十余间，仿佛是每间住着一家人。屋墙之上斑斑落落，屋顶也尽出缺损的处所，只用黄泥和茅草补葺堵塞。正面的墙壁，家家都被熏得一片乌黑，显见是天热的时候，用泥炉在内里熟火做饭而至。现在已是将进腊月，各家各户的门上却还都挂着布帘，如果朔风一起，那里挡得住寒气？

再过一会，门口的皮帘子一掀，出去一个青衫文士，四十来岁的模样，想必就是胜保口中的刘先生了。胜保替二人做了先容，特地交代关卓凡，今后有甚么动静，通报给这个刘先生便可。

要办的第二件事，是去看望马额齐的遗孀明氏。

“四叔，这……”关卓凡还要推让，胜保笑着摆摆手，不让他说下去。关卓凡只得谢了，心说，这个大抵算是将来的信息费吧。

“肃顺算甚么东西！端华更是个胡涂蛋。”胜保的脾气，刚愎张狂，并没有把权倾一时的肃顺放在眼里。倒是关卓凡的后一句话打动了他，发过牢骚以后，沉吟半晌，点了点头道：“也好，热河那边如果有甚么变故，你就往我府里送个信儿好了，天然会有人送到山东。”说罢，拍了鼓掌，将门外的官家叫了出去。

屋子前面，有两三小我正在劈柴，也有几个孩子在玩耍，见到穿着光鲜的关卓凡，都拿眼睛看着他。关卓凡脚步有些沉重，渐渐踱到右首的第一间屋子，见门边也零寥落落地堆着些干柴。他踌躇了一会，还是举起手，叩响了门，内心苦笑：我这算是“敲孀妇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