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1页/共3页]

文俊双手抱拳喊道：“连长，你真是条男人，我打内心服你！”

顾罡韬翻身再次扑进冰冷的河水。车轱轳若隐若现，冰水的浸泡麻痹了他的四肢，借着水势，他终究追上了车轱轳，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紧紧抓住，向岸边划去，就在这危急时候，他被一个浪头推搡着浮到了岸边。

“小顾，刘总批示来看望你，另有王书记、张工……”

“快来人呀！不好咧！有人跌河里咧！”

“哎――在那哩！在那哩！”跟着世人的手势，顾罡韬抛弃棉衣棉裤，身子用力一纵，像鱼鹰般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河里。

看望的人一茬接着一茬，顾罡韬表情很庞大，只好将脑袋埋进被筒里，假装很衰弱的模样，避开统统前来看望的人。

火点着了，浓烈的柴烟和酷寒的氛围搅和在一起，构成了庞大的气团，呛得人直咳嗽，火光把一张张焦灼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更增加了严峻氛围。

这天中午，房间里又涌来一大群姜沟连的民工，顾罡韬脸上终究暴露一丝笑容，他拍拍文俊的肩膀：“替我管好大伙，别让我操心就行了！”又对着垫窝狗说：“归去好好干，等水一上塬，你就不打光棍了。”垫窝狗低着头，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口。顾罡韬捏捏他的手，“没神情，就这怂模样还想讨老婆？”

大伙儿七手八脚把连长拉登陆，顾罡韬跌跌撞撞，他身材麻痹，视野恍惚，大腿被锋利的冰碴子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儿，不断地向外渗着血，却感受不到疼痛。走了几步，他想笑，却感到面前发黑，随后甚么都不晓得了……

吼声在黄河岸边像炸雷般轰鸣。

这是顾罡韬出院后第一次上工，顶着料峭北风，他们仓促忙忙向施工现场走去。因为右腿上的伤口还没有完病愈合，顾罡韬的两条腿像老树杈那样拐着。文俊身材高大，能跟上顾罡韬的脚步，垫窝狗却常常不得不小跑几步才气赶上。

三米、二米、一米，他身材向上奋力一跃，闪过一个浪头，一只胳膊铁钳般卡住蔫蛋子的腰。

“我咋了？爹妈生下我又不是跛子，只是伤了点外相，三两天就没事了。”

“连长放心，咱都是站着尿尿的男人。驴打个滚，小伙子丢个盹，睡一觉起来都是头爬坡的驴。只怕连长你的身材――”文俊有些迷惑地望着顾罡韬。

砭骨的野风呼呼地刮着，一大帮民工手忙脚乱地把他俩抬进窑洞，顾罡韬仍然昏倒着。雨来用胳膊护着他泥乎乎的脑袋，用汤勺撬开他紧咬的牙齿，给他喂热水。文俊不知从哪儿抱来一大捆麦草。

在世人慌乱的呼唤声中，顾罡韬用极力量，拽着不省人事的蔫蛋子爬上了岸。就在这时，他猛地听到有人号令：“轱轳，架子车轱轳！”

一阵紧似一阵的呼救声模糊传来，正在挥镐挖土的顾罡韬甩动手中的镐头，用百米冲刺的速率朝河岸跑来。他奋力扒开人群，目光焦灼地扫视着河面。望着浊浪翻滚的河面，他只要一个动机：追上那若隐若现的身影。落水者不是别人，恰是疲拖沓塌、手脚倒霉索的蔫蛋子。蔫蛋子实在笨极了，明白日推车给黄河里倒土，竟能连人带车滚进河里。

来卫生院已是第三天了，顾罡韬的脚肿得短长，走不成路，只能扶着墙，用脚根盘跚地拐几步。全部神经败坏下来今后，他不时感到一种无以名状的落寞和难过。